&ldo;好吧!两句。&rdo;掖庭令终于答应了:&ldo;多一句也不行。&rdo;
&ldo;多谢长官。&rdo;
&ldo;别罗唆了!&rdo;掖庭令喝道:&ldo;快去说。说完两句就走。&rdo;
&ldo;是!&rdo;林采与昭君泪眼相向,声哽喉头:&ldo;二妹,叫我说什么呢?&rdo;
两人不约而同地扑向对方,相拥痛哭,这一下掖庭令可忍不住了,正待发作,傅婆婆见机,奔过去拉开了林采,眼却望昭君。
&ldo;昭君姑娘,你有什么后事,尽管交代!你别管你姊姊,她可不能跟你多说什么。&rdo;
昭君比林采又沉着些,微点一点头,劝慰林采:&ldo;大姊,你不必伤心,一切命中注定,我谁也不怨。有朝一日得能见我爹娘,不必提起今天的情形,只说我是病死的好了。&rdo;她停了一下又说:&ldo;像我,也算为国而死,没有什么好遗憾。只是皇上的深恩,无从报答了。&rdo;
&ldo;是啊,二妹!皇上一定会求太后收回成命,你不能死!&rdo;
一语未毕,掖庭令大声喝道:&ldo;好了,好了,林采出去。再不知趣,可要难看了。&rdo;
&ldo;长官!&rdo;林采跪了下来:&ldo;求你老再开开恩,不要逼得太厉害。&rdo;
&ldo;什么?&rdo;掖庭令厉声向傅婆婆说:&ldo;去!把她拉出来。&rdo;
见此光景,昭君一伸手端起酒杯,伸向唇边。就当鸩酒快将入口之际,只听步履杂沓,等掖庭令回身去看时,林采抢步上前,双手直扑,&ldo;拍&rdo;地一声,将酒杯扫落在地上。
&ldo;宣懿旨!&rdo;
是周祥的声音。引吭高呼,使得林采精神一振,急急奔出去看时,掖庭令已跪于当地在听宣懿旨了。
&ldo;奉懿旨:王昭君免死!&rdo;
一字一句,清晰异常。林采喜极而泣,想转去告诉昭君时,才发现周祥身后另有一人,正是当初赴荆襄选美的钦使孙镇。他怎的到了此地?这样想着,不由得将脚步停住了。
原来另外还有旨意‐‐这一道旨意,出于皇帝,恼恨这个署理掖庭令田信抗旨,将他革职拿问,另外派了孙镇来接替他的职务。
弄清楚了怎么回事,可真是喜上加喜。因为这署理掖庭令田信,小人得意,大改常态。本来冷静沉着,不苟言笑,不算坏事。但过了份,冷静变成冷酷,寡言变成阴沉,那就望而可畏了。所以林采此时,不但心头宽松,而且志得意满,掉转身去,飞也似地赶回昭君的房间。
&ldo;好了!皇恩大赦了!&rdo;说得这一句,林采气喘个不停,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昭君原已隐约有所闻,只是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如今从林采口中证实,心底掀起极大的波澜‐‐到了这时候,才觉得生之可贵。尘世间的一切,不是想像中那样冷酷无情!一种感激涕零的意绪,刺激得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喊出一声&ldo;姊&rdo;随即扑了过去。
非常奇怪地,临死以前,昭君只怨造化弄人,自己命苦。而既生之后,却有无限的委屈需要倾泄,因而伏在林采怀中,抽抽咽咽地哭个不止。
林采当然早就止了眼泪,像抚慰娇生惯养的小妹妹那样,不断地拍着,哄着,屋内屋外,亦已挤满了人,随来相劝,最后是孙镇到了。
&ldo;别伤心了!是大喜事。&rdo;他说:&ldo;林姑娘,请你快替你妹妹理理妆,我陪她到慈寿宫去谢恩。&rdo;
&ldo;啊,啊!&rdo;林采一惊态度也变了,完全是大姊下命令的态度:&ldo;可再不许哭了!这是件大事,耽误不得。&rdo;
说着,脱开身子,将昭君扶到一边坐下。于是傅婆婆去打洗脸水,另有比较热心的女伴帮忙,卸镜袱的卸镜袱,调脂的调脂粉,理衣衫的理衣衫。而昭君心里却很着急:哭声虽止,泪痕未消,一双肿得像胡桃大的眼睛怎么见人?
&ldo;大姊,&rdo;她低声说:&ldo;你看我这眼睛!&rdo;
&ldo;那可是没法子的事!太后当然会谅解。&rdo;
&ldo;不是要谁谅解,是怕‐‐&rdo;
&ldo;怕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