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志远大喝一声,逼得黑气退了一瞬,也正是如此,他看见了一楼的情况。黎瑰面无表情的抱着木之桃,木之桃整个人都软在了他的怀里,而她的腹部正插着一把带血槽的军刀。然而让木志远害怕的并不是死掉的木之桃。而是黎瑰。他的手已经完全化成了鬼手,黑色布满了他的瞳仁。真正成了鬼后,他额上的角反而没有了,只有眼角下有着两道血红色的泪痕,配着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睛,竟是令人胆寒至极。木志远说不出话,或者说他已经怕得说不出话。他一心想要一只恶鬼,却万万没想到,恶鬼竟然有这么可怕!好饿。黎瑰用混沌的脑袋思考着,怀里的人只有一个,是唯一的,所以她不能吃。那还能吃什么呢?黎瑰慢慢看向了木志远,那双全被黑色填满的眼睛定在了木家兄弟身上。他笑了。捉鬼11三年后,n市。黎美小心翼翼的从包里取出一个有些旧的小钱袋,从里面取了零钱递给了老板,领着新鲜买回来的西瓜回家。她回去的路上碰见了邻居,和邻居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后,一点儿也不费事的就把这个几斤重的大西瓜给拎上楼。上楼后,她熟悉的按下密码开了锁,锁门一开,空调的凉气就吹散了夏日的酷热。……虽然她并不能感受到。黎美进了家门,见书房的门开着,便叫了一声:“黎瑰,你回来啦。我买了西瓜,给你炸汁喝吧。”书房里传来了一声略带困倦的“嗯”声。而后黎瑰穿着拖鞋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很疲惫,眼下发青,嘴唇干燥的有些起皮。黎鸿抿了抿嘴角,伸手接过黎美递来的水,先喝了一口,才慢吞吞地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沙发还是三年前黎鸿网购的懒人沙发,黎瑰一躺进去,便整个人都凹陷了进去。黎美看着他瘦得伶仃的手腕露在外面,只觉得稍微弯曲一下,就要折断了。黎美顿了一顿,接着便提着西瓜进了厨房。她一边剖开西瓜,将果肉挖进榨汁机里去,一边问:“怎么样,今天顺利吗?”黎瑰点了点头,喝完了一杯水,让他有了稍许说话的力气,他沙哑道:“不是什么大问题,那家堕了太多女胎,怨气太重生出了无面,我已经把无面驱了。”黎美在厨房听见这话,按下开关的手都更用力些。果汁机的刀片瞬间将果肉割碎,她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愤愤道:“这种人家,你救什么呀!让他们被无面害死算了!”黎瑰笑了笑:“我不动手,姚然就动手了。不过我看这家人不会转性,第二次生出来的无面,我可就没办法了。”黎美端了杯西瓜汁出来,狐疑地问他:“真的没办法?”黎瑰接过玻璃杯,眼睛微微弯起,却不回答黎美的话。黎美猜到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你呀。”黎瑰并没有反应,即使黎美这句话的口吻非常像他记忆里的一个人,他也没有半分波动。因为他看的太清楚了,也分的太清楚了,以至于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他握着茶杯等了一会儿,才问:“今天给鸿鸿的灯添了油吗?”黎美道:“添了,我站在寺庙外看着他们做的。”黎美本是不能接靠近寺庙的,但她心思纯善加上这些年来在黎瑰身边修炼了不少,如今不靠近正殿,在外圈晃一晃还是能做到的。黎瑰闻言便点了点头,黎美看着他,有些话憋了很久,此刻间黎瑰眉眼舒展,便觉得这些话再也藏不住,要全部说出来。黎美道:“黎瑰,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其实根本没从黎鸿的死里走出来?黎瑰闻言,那双黑色的眼睛便扫了一眼黎美,黎美顿时僵在原地,那一句“死”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黎瑰拒绝任何人提及黎鸿的死,即使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即使他已经为黎鸿在许多寺庙里供起了灯,他也不能接受这个词。黎美嗫嚅着,好半晌才说了一句:“如果,如果我当初来得早一点,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会不一样吗?黎瑰不觉得。黎美太脆弱了,即使她拼尽全力,也进不了木家的大宅,光是外围的驱魔阵,就能将她烧得灰飞烟灭。白梨会出现在外面拦着她,其实是为了救她。也因着这个,黎瑰杀了木家兄弟,却放过了白梨。清醒后的黎瑰有些难过的想,黎鸿是不会喜欢他吃人的。失去意识的行为她或许会原谅,但肆意报复而做出吃人这种行径——她不会原谅。她连自己吃了鬼都会生气。黎鸿是那么希望黎瑰能做个“人”,人就算恨极了,也不会真得将对方生吞进去——因为他们会觉得恶心。黎瑰从木家闯出后,带走了被白梨关住的黎美。毁掉木家的办法有很多种,黎瑰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快的一种。就像黎美从不敢反抗他一样——他是恶鬼,天生便有统御弱鬼的威压。姚然发现木家的所有在一夜之间便全毁了。从古流传至今的血阵毁了,悉心培养着、未成形的“鬼气”也消失了。木家弟子一夜之间发现他们的鬼使全都发了疯,即使有灵核在手,也阻止不了他们反噬灵主。木家大部分的鬼使都是强订契约,因而反噬起来,也极为凶恶。偌大的木家,历经了无数波折依然顽强存续的木家,最后竟然在一夜之间,尽数毁在了自己最得意的驭鬼之术上!木家的那些尚未与鬼使订约的弟子见此惨状,皆如鸟兽仓惶而逃!业内所有的人家都知道了木家驭鬼术出了问题,一时间对于木家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牵连进鬼使反噬的事件里,闹得自己身败名裂。姚然带着侯玉再一次吃了闭门羹后,不得不承认,木家的招牌倒了,威信也没了。木老弟子的名头,在这一刻恐怕还没有姚然的名字好用。姚然非常清楚,木家的这场灾难并非真是驭鬼术出了问题,而是因为他们招惹上了一只惹不得的恶鬼。但这样的真相远比流言更为可笑,姚然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他只能改名换姓,带着侯玉重新开始。姚然本以为,毁了木家,杀了木志远和木志行,黎瑰的怨气也就该散了。但他好不容易接到了一处单子,却临门前见到了不请自然的黎瑰时,全然惊在了当场。黎瑰已经完全没有了摧毁木家时的那副恶鬼姿态。相反,他容貌如玉,风度翩翩,像是浊世中的佳公子。即使说着自己是“驱魔师”,但穿着的却是得体的衬衣长裤,套着一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风衣。甚至在见到他的时候,黎瑰还露出一抹笑。那抹笑在黎瑰的脸上,在别人眼里自然是显得他进退有度,举止有礼,即使是面对竞争对手,也要先把礼貌端足了。但这抹笑在姚然的眼里却不亚于蛇毒跗骨,阴冷刺痛,骇人心魂!侯玉看起来也怕急了,她扯着姚然的衣角,近乎哭泣地低喃:“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他的鬼相了!他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师兄,我看不透了!”是什么东西?姚然也想知道。黎瑰本是人造的鬼之子,但他吞噬了木家最强的两人生魂,还吸食了木之桃的血液,更是融合取走了木家收集多年的阴森鬼气。若说他就是这时间最深最可怖的鬼气凝结并无不妥,但他体内又流着这驱魔人的血液,手里握着驱魔人的法器,干着驱魔人的行当——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姚然听见雇主毕恭毕敬地唤他:“黎大师,您看,我家这些怪事该怎么办?”黎瑰微微笑道:“不再问问这位吗?”他甚至后退了一步,给姚然让出了空间。姚然实在太需要再一次的成功了,于是他顾不得黎瑰的目的,先探查出了鬼气所在,这是一作恶的地缚灵,姚然看了一眼,便有把握驱除。他向屋主做了保证,信心满满的驱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