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笔尖“刷刷”的声音,气氛静谧暧昧得正正好。有种直教人天荒地老的错觉。她自始至终没抬头,他心中微微疑惑:“难道,画家不该抬头看看她的‘模特’吗?”“不用。”她下笔很快,甚至都无需起草图。无人可知,当你无时无刻都心心念念着相同的人时,他五官走向,乃至皮肤肌理,闭着眼都了如指掌。即便他不在眼前也能画出来,但他现在切切实实就触手可及。他刚刚,甚至吻了她。这幅画姚蘼画得极快,前后只用了十来分钟,她收笔:“好了~”岑嚣忍住不上前,才发现她答应的肖像画竟然是幅大头卡通图,气质诙谐,惟妙惟肖,他啼笑皆非:“小兔子,你挺会敷衍人?”姚蘼姿势慵懒随意,狡黠一笑:“都说了是速写……”灯影中,看着他的身影颀长挺拔,她眸光一动,总不能事事被他拿捏,想着自己也该小小反抗一下。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右下角画了朵简笔的凌霄花,像知闲阿姨送她的香囊上。岑嚣极重归属权,不是品牌限量款,就是私人订制,物品上都有一朵凌霄花,包括他今日佩戴的抹谷鸽血红宝石袖扣亦是,他最近似真的偏爱衬衫。刚刚画画时,姚蘼一时跃上心头的念头片刻偏执疯狂,如果她身上也画上朵凌霄花,她是否能也归属了他?“不喜欢吗?”和他对视,红晕渐渐爬上了耳垂。她悄悄望着他,一双圆圆的眼睛在灯光下透着清澈的亮,一如初见时像涉世未深的小鹿,永远纯粹澄净。“喜欢,喜欢到恨不得再多看一眼。”“我说的是画……”姚蘼哽住了。他的笑声似乎无需“小耳朵”,变成穿透她的耳膜直达听觉神经,眼尾上扬的恣意模样:“我说的也是画,难不成你以为说是人吗?”岑嚣今天穿了白色衬衫和西裤,剪裁得体衬得他风度翩翩,侧头垂眸看她,原本锐利的目光也变得柔和温煦,只是那股不可一世的肆意明朗,永远如初。其实他说得是她……“晚安。”躲开他的眸光,姚蘼匆匆忙忙回了房间,心空了一下像做梦般,直到看到桌上的朱丽叶塔,感觉才渐渐变得真切。漂亮话,果然人人都愿意听。但岑嚣行动很快,证明他的“喜欢”不只是纸上谈兵。他把朋友圈背景换成她画的大头肖像,连头像都从狐狸尼克变成黑笔凌霄花,要不是他怕吓着她,还有丝浅尝辄止后的理智。晏几道的“若问相思甚了期”和“欲把相思说似谁”的两问相思,他从前只觉得矫情,但真到己身“除非相见时”和“浅情人不知”时,才恍然恰如其分。将近十二点,她来敲门借药,穿着叶女士准备的碎花睡衣,香肩小露,懵懂虚弱,他当时还以为是希腊神话故事里的林间精灵,误闯了他的房间。说有点不舒服,岑嚣想通知家庭医生,却被她婉拒:“只是有点头晕,别兴师动众好吗?”她脸皮薄。那她明早就更没脸见几位长辈了……他一边去给她倒水,还再确认一边:“真的没事吗?”她轻描淡写一句:“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要结结实实感冒一场,只要等汗彻底发出来,才算好利索,今年她格外注重锻炼,晨跑晚跑次次不落,连稚恩的份都是她在跑,却还是幸免不了。岑嚣眼神一黯,心脏仿佛也随之抽离部分,她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老毛病”。对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琥珀眸,他只揉了揉她发间:“早点睡,记得耳蜗电池和干燥盒就在你床边。”“知道了。”惊异于他的细心,在嘉澜新湾留宿是临时起意,他却把她必需品都准备到位,甚至连沐浴露和她宿舍都是统一品牌,这不免让她想起茉姐递给她的调查问卷,事无巨细堪称人口普查。原来她的三位舍友早已倒戈~“晚安。”这次是他说的。相较于烈火烹油,她更喜欢眼下相濡以沫似的默契温情,润物细无声地令人心动。其实这夜,岑嚣睡得并不安稳,似真似幻的梦境叫他心猿意马,梦里那一吻他并没停止,他的行动不再隐晦艰涩,而是切切实实与她缠绵,荼蘼花被他一瓣瓣摘下,在欲望里彻底崩塌沉沦。晨间他醒来,身下是一塌糊涂,随即冲进浴室冷水浇下,人才彻底清醒,锐利的下颚隐忍着,眼底薄薄沉迷的欲色。不行,人还太小了……等他收拾干净,才发现漆黑天幕里隔壁窗下,床头灯散发着薄弱朦胧的光,他推开套间的门去敲卧室,许久里面都未有声响,他起了疑心。结果他忘记她的“小耳朵”正在盒里干燥,而那小小人儿可怜蜷缩在偌大的床边,脸有些红,明净的额头上笼罩一层薄汗,呼吸急促喘息,而身下的床单早已浸透了。“阿蘼……”他不知所措喊她,也忘了她听不听得见。看着温度计渐超39度,岑嚣早已阴沉的脸再也坐不住,电话打不通,他心一横赤脚跑了出去。那天一大早,正在享受咖啡的drlee,被岑嚣拉着差点跑断气,更惊呆了一路上的管家佣人,看报纸的岑教授还以为世界末日了。针缓缓扎入她娇嫩的皮肤时,姚蘼烧得迷糊,痛感被无限制放大,她挣扎地嘤哼:“疼,好疼……”岑嚣坐在床边,将她抱进怀里,抓紧她扑腾要起飞的手臂,剑眉皱起仍忍不住嘱咐:“轻点,再轻点……她怕疼!”“好了好了,乖乖,很快就好起来了!”那一声声温柔的诱哄,让叶知闲重新认识了自家儿子,从八岁后,难得见他还有方寸大乱的时候。“幸好只是感冒,这孩子心里苦……你要不要先把她放下,阿蘼能睡得更舒服些?”“她在我怀里乖些,才不会乱动拔了针……”岑嚣根本顾不上父母揶揄的目光,他轻咳一声:“她这里有我就可以,请您二老先去用早餐吧。”一顿兵荒马乱后,卧室里只余他两人,怀里的小兔子从未这样乖过。不知道是回到她熟悉的怀抱,还是药物起了效果,她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嘴上偶尔还呢喃几声,“妈妈”、“阿婆”,最后还喊了声“岑嚣”。细碎的阳光在他周围四散而开,他剑眉星眸,薄唇微抿,浅褐色的双眸泛起如水般的柔情涟漪。怀中的心上人柔弱无骨,他长指隔空临摹着她的眉,怕惊扰她的清梦。他轻轻叫了声:“乖乖……”作者有话说:重复内容已替换(424日晚21点更新)!!!感谢大家的一如既往的支持!就当是陪我~◎“江少要是还听不懂,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日光高照,冬季逐渐缩短的光影孤寂无声。投射在他那张冷感十足的脸上,眉宇间是凉薄冷倦的色调,与床角粉嫩可爱的朱丽叶塔,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极端。姚蘼醒来,是上午十点多。感冒虽是来势汹汹,但输完三瓶药液,烧明显已经退了,除了全身酸痛,讲话哑了嗓子,一切并无大碍。人自始至终被他圈在怀里,她醒了,他却昏昏入睡,脸色看起来比她还要累,姚蘼仰着头,不敢轻举妄动。他半倚在床边,冷白细致的肌肤如美瓷,锐利深邃的五官矜傲疏离,带着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压迫气势,剑眉间微蹙。她鼓起勇气,抬手去摸他的脸,如雁过无声,已足够轻柔小心,却还是把他吵醒了。下一秒,温暖的手掌心覆盖住她的手背:“嗯,醒了?”姚蘼薄唇挂着抹奇异的笑意,似在注视他,又捉摸不定,岑嚣连忙起身把干燥好的“小耳朵”给她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