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半天,有那听明白的就悄悄地议论起来:“原来,是为了争风吃醋,这轿子里的姑娘啊,想必攀上了高枝儿了,这抹眼泪的,想是没赶上趟,做手脚没成功,所以啊,人家报复来了……”“难怪那纱轿虽无家族徽号,却是精致无比,却原来……”正在这时,另一名少女紧跟着上前,扶了翠娘,低声劝慰几句,这才对着那轿子道:“紫月,你一连三天带人和我们姐妹过不去,我们是知道的,是我们对不起你,可你现在不也得幸了,虽只是做一名小妾,却也是人家四人小轿从侧门抬了进去的,夫家又是高门大户,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还和我们这些在苦海之中求生的姐妹们过不去?”这女子说话吧啦吧啦地快,声音又轻脆,倒豆子一般将这些话倒了出来,周围观看的客人个个儿听得清楚,看得明白,再加上这些侍酒女子娇弱美丽,她讲一句,个个脸上便露一分凄色,直至她讲完,有些侍酒女子脸上已有泪流下,想是想起了平日里餐风饮宿的幸酸,引得旁人唏嘘不已,这些人已经信了一大半,有人就说了:“紫月姑娘,你既已成了人家老婆了,还纠缠以前的事干嘛,也不怕夫家休了你!”那方脸带头人脸色都青了,回头望了望那顶小轿,强辩道:“你们胡说,明明是我家小主子在你们这里买了劣货……”话未说完,就被其中一名截住了话头:“哎,哪有人又出了什么事?我心里虽是美滋滋的,可脸上却不现出半点得意之色来,只垂目在夏侯商身边立了,他好几次将目光投在我的脸上,但我敢肯定,他绝对只看得清我恭顺的侧脸。那方脸带头人终于忍不住,走到那顶轿子的旁边,低声向轿子里面说了什么,显是在劝诫不如尽快退走,以求以后。可那轿子却还是没退,反而有人在轿子里大声地道:“我就是不走,看看她们还有什么诡计!”此声音果是一个娇脆无比的女声,听得场内众人齐齐地发出一声释然的轻呼,有人便轻声道:“看来这异族女子长得虽肌肤雪白,但还是不能娶为妾室的,如此难以顺服……”那领头的侍酒更是愧疚出声:“紫月,姐妹们对不起你……你放过我们吧……”轿帘晃动,看来那里面的姑娘当真想落轿理论了,幸而那方脸带头人很理智,垂了头又劝又阻的,终让她打消了念头。我想,这一下子,他们应该走了吧,不敢再来了吧?不经意地,我抬头望了一眼夏侯商,却对上一对藏在银色面具上熠熠生辉的眼睛,衬着镶嵌在黑丝绒般天幕之中的无数繁星,灿得仿若最亮的宝石,我心中一警,银色面具却转了过去。正在此时,远远地传来一声哨音,夏侯商一惊,低叫了一声:“不好……”当既便拔步向永乐帝所在的那个大帐篷走去,走了两步,回头望了我一眼,却是急步上前,伸手过来,揽住了我的腰肢,低声道:“得罪了。”我尚未反映过来,便感觉足下生风,一晃眼,帐篷便在我的脚下了,这种情形我以前遇得多了,自是不感奇怪的,我感觉奇怪的是他说的那句话:得罪了。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为何如此客气?还没等我想明白,几个腾跃之后,我们停在了那个大帐篷的前边,往下一看,我的心便沉了下去:帐篷前,倒着两名侍女,不远处,更是倒了几个身穿黑衣的侍卫,我们走进帐篷的时候,里面早已空无一人,椅凳翻转,银质奶茶壶翻倒在地上,那兜金银色酒瓶不见了,留下两个玉盏,空气中百花酒的味道掺了些血腥味儿,案台之上,留下一角沉金印花布帛,我拿起来一瞧,心中便一沉,那被撕下来的沉金布帛是花魁袭月身上的。“怎会这样?”我瞧见了他脸上露出的慌急之色,不由暗叹了一口气,无论永乐帝怎么对他,但到底是自己的父亲。我跟着他冲了出去,越走却越是惊心,因营账里的人全被吸引到了前面,再加上地处偏僻,我们一路走来几乎没遇到什么人,除了地上躺着的……隔不了几步,就有一名暗卫躺在地上,看来皇帝带出来的人倒真挺多的。转过几个帐篷,终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刀剑相击之声,他脚步加快,急赶了过去,这个时候,他终顾不上我了,只见身影在圆形帐篷后一转,便不见了踪影。我跟着刀剑的声音左转右转,终于转到了一片空地之上,只一群灰衣人和一群黑衣织金边的暗卫相对而立,那群灰衣人中,有一人将一把剑架在了袭月的脖子上,袭月的面纱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脸上凝有泪痕,仿如白玉挂珠,当真欺霜赛雪。永乐帝和安逸王被暗卫护在圈内,墨子寒手持了宝剑,站在前排,和灰衣人相对而立,安逸王手里则抱着那个兜金银瓶,警惕地望着,显然怕人家打破了他那个宝贝瓶子。夏侯商和墨子寒站在一起,有他在,看来这群灰衣人讨不了什么好,我不准备出去了,就躲在帐篷后面瞧瞧就算了,免得殃及池鱼。“放了袭月姑娘,朕饶你们不死!”那灰衣人明显一怔,忙了半天一个重要人物都没碰到,捉了名歌姬,恐怕今日要全军覆盖的,恐怕是暗下了命令,个个儿准备咬破牙齿里藏的毒药的,一听此言,心中有了希望:“放我们走,我们自会放了袭月姑娘。”我偷偷地往周围打量,有不少黑衣人暗暗地从帐篷处掩身过去,哎,这灰衣人恐怕又中了永乐帝的计了,这只老狐狸怕是知道这些是死士,动辄求死,所以来了这么一招缓兵之计,以求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几位死士,从而获知幕后黑手。可那袭月却感动得双泪涟涟:“皇上,您别管奴婢,奴婢一条贱命,算得了什么?”那灰衣人左手一拉,袭月洁白的脖子上便有一条血迹蜿蜒而下,永乐帝脸有怜悯之色,道:“饶你们性命,是朕做的最大让步,你们放了她,朕承诺一个时辰之内决不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