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近一座酒楼的雅间,妇人一边喂孩子,一边自然地哼起了歌,呢呢喃喃的调子,孩子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ldo;你说吧,你方才在街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rdo;欢斯夜问道。
提到这个,妇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抹起了眼泪:&ldo;前日晚上,我家汉子满身酒气地回来,醉醺醺地就说要将小囡送到法镜寺去当姑子,我的老天爷啊,我当时就吓的一惊,也只当他是酒后胡言,奶都还没断呢,怎么能去当姑子,可是……&rdo;那妇人似是越说越伤心,小声地啜泣起来,欢斯夜使了个眼色,阿符忙接过孩子。
那妇人道了声谢,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道:&ldo;没想到,这个没心肝的说的都是真的,改天就上法镜寺拿了封黄纸,还有二十两银子,说,隔日就把小囡抱过去,这可是我们头个娃,他怎么就这么狠的下心!&rdo;她面上闪过一丝愤色:&ldo;我当时就下了决心,死也不让他把小囡带走……可真是拗不过,今日若不是恰好遇到公主……&rdo;
&ldo;你说……法镜寺收未断奶的女婴,做姑子?&rdo;她讲了这许多,欢斯夜只对此特别留意。
&ldo;是啊,以前街坊里就有将自家女儿送去的,可怜家里为娘的哭的肝肠寸断,男人眼里就只看到银子,我当时只在心里暗道一声可怜,不曾想到今日,轮到了自己。&rdo;她又掩面哭了起来。
&ldo;法镜寺收女婴,是从何时开始的?&rdo;
&ldo;这……&rdo;妇人仰起头努力回想:&ldo;我也记不大请了,好像也有十来年了吧。&rdo;
&ldo;一年收多少女婴?&rdo;
&ldo;我……我不知道呀。&rdo;妇人被问的一愣,全然不明白欢斯夜问这些做什么。
欢斯夜也觉得她应该知道的不多,这么问,确实有些难为她了,便道:&ldo;左右你去哪儿也不安心,索性随我回宫去吧。&rdo;
她像是得了个春雷滚滚的惊喜,呆了半天不动,狂喜之后又有些担忧道:&ldo;公主真是菩萨心肠,只是我……民妇粗鄙之人,不敢随公主入宫。&rdo;
&ldo;公主让你一起进宫,你进就是,没人敢说什么。&rdo;阿符适机道。
欢斯夜微微颔首,妇人才道:&ldo;公主大恩,民妇永记在心,今生来世,必做牛做马相报。&rdo;
三人很快出了酒楼,往皇宫的方向去。
走到半路,欢斯夜突然道:&ldo;去天牢。&rdo;
阿符惊诧,道:&ldo;天牢阴森可怖,潮湿阴冷,公主的身子……&rdo;
&ldo;你带她到初祈那儿,我自己去天牢。&rdo;欢斯夜命轿夫转头。
&ldo;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公主!&rdo;阿符惊慌道,若是欢斯夜出了什么事,第一个问责的就是她:&ldo;公主若执意要去,不如先回宫,多带些人再去。&rdo;
&ldo;不必了,坐着这顶轿子,想必没人敢拦我。&rdo;她淡淡道:&ldo;你带她回去吧。&rdo;
&ldo;是。&rdo;阿符咬牙应下,道:&ldo;公主小心。&rdo;
这世上的天牢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即使构造略有不同,那股子&lso;一闻就知道不是人呆的地方&rso;的气息,不论哪朝哪代,都是一模一样。
欢斯夜不出所料的,一路顺顺利利地进去了,她说要见欢斯纵,大寺卿只是微微一愣,说了句:&ldo;随我来。&rdo;便亲自在前头带路。
欢斯夜的轿子比平常的小一些,在天牢窄窄的通道里也并不难走。
大约走了有半柱香时间,在天牢深处最里间的牢房里,她看见了欢斯纵的身影。
他整个人像是蒙了一层灰,往日的风流倜傥像是悄悄藏起来了一般,再也不见半分。
&ldo;你来做什么。&rdo;他隐约辩认出轿中人是欢斯夜,冷声道。
&ldo;你们都下去。&rdo;她吩咐左右,让轿夫将轿子落在地上。
欢斯纵从鼻子冷冷哼了一声,不屑道:&ldo;你又想耍什么诡计!&rdo;
&ldo;我来带你出去。&rdo;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