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况师兄这是怎么了?&rdo;众人不禁议论起来。&ldo;难不成是被杜若师姐拉去做苦力了?&rdo;&ldo;……我看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rdo;况烛在中和堂里走了一轮,听到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议论,只有三个感觉:无力,无语,无奈。麦门冬把最近的事务向况烛汇报了一遍,况烛倒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末了,突然开口道:&ldo;门冬,若是这掌针让给你做,你意下如何?&rdo;况烛问的真心实意,麦门冬却被骇得不清,连连道:&ldo;掌针永远是师兄!其他人都做不得!&rdo;&ldo;……不,我是认真问的……&rdo;况烛有些无奈,正在想如何解释,不远处突然一片嘈杂,两人闻声望去,只见好几只仙鹤正欢实地朝着水榭边扑去,有几个弟子原本围坐在一起坐得安稳,见此情状忙不迭地起身四散跑开。麦门冬怒道:&ldo;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坐在那里吃东西!&rdo;况烛一愣,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ldo;吃东西不要紧,只要别吃那种点心。&rdo;麦门冬惊讶道:&ldo;是么?&rdo;况烛认真地点了点头,笑过之后却又有些怅然。果然还是呆不下去,偷偷地回经络院吧。他想。正准备离开,堂中突然有个弟子道:&ldo;这边这只鹤倒是乖得很,居然没有扑过去!&rdo;麦门冬随意道:&ldo;它许是吃饱了吧。&rdo;况烛听到这番对话,便也无意地朝那个角落投去一眼‐‐水榭中扬起了一阵风。雾蒙蒙的水榭变得清明。丹顶,白羽,玄花,高足,说不出与众多的鹤有什么不同,可在况烛眼里,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视线里只剩下它一个。然后它偏过头,也向况烛望过来。与过去的某个时间重合,况烛恍惚了一瞬,随即清醒:&ldo;‐‐阿丹。&rdo;不会错的……不会认错的……阿丹悠悠地鸣了一声,扇起翅膀,轻盈地点水而来。双翅一展,清风吹散薄雾,有股隐约的道骨仙质,堂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冰心堂里的鹤,从来都没有此等的美。丹鹤乖巧地落在况烛面前,细细的脖颈凑近,以示亲昵。况烛很镇定,镇定的程度甚至出乎他自己的预料。伸出手,手掌覆在阿丹的羽上,况烛露出微笑:&ldo;他让你来的,是不是?&rdo;虽然心中平静得很,眼眶仍是一热,微微红了。&ldo;……他让你来接我的,是不是?&rdo;阿丹拍拍翅膀,叫了一声。&ldo;我好像听得懂了。&rdo;况烛朝阿丹眨了眨眼,突然道:&ldo;门冬,从今天起,你便是中和堂掌针。&rdo;麦门冬大吃一惊:&ldo;师兄?我若是掌针,你怎么办?&rdo;&ldo;我?&rdo;况烛轻轻一笑,&ldo;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rdo;水波不兴的中和堂里,突然刮起一阵劲风。众人猝不及防,纷纷被大风迷了眼睛,等到惊慌失措地稳好步子,再睁眼,风也停了。麦门冬的身边空荡荡的,那只飘然出尘的仙鹤不见了。况烛亦然。还是绛衣白裳穿得自在。雾气和着凉风吹过耳际,底下是江南一望无际的湖塘丘川,冰心堂的驻地在身后逐渐缩小,直至不见。没来得及跟甘草妹妹道别,没来得及跟杜若师妹道谢,没来得及跟傅君瑶师姐道歉。虽然是终于可以见他了,可是胸中五味杂陈,最后只能凝成一句叹息。罢了,今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江南冰心堂,从小长大的地方,又是一次诀别。驾白鹤行了半日,小歇片刻又行了半夜,阿丹终于飘然降落。晨光熹微,空气中还残留着夜晚的凉意,况烛抬头望了望镇前牌坊,中原,长合镇。仙鹤迈着轻盈的步子带路,况烛静静地跟在后面,市镇的清晨还未苏醒,街上只有零星的行人,出了冰心堂,况烛的心绪恢复了以往的悠然,正在感叹小镇安静可爱,街的另一头却风风火火地冲出五六个人。破坏了原本的节奏,况烛皱了皱眉,但也没放在心上,正在这个时候,阿丹停在了一处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