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不久前我又去了一次。
我故意选在了冬天,一个晴朗而寒冷的日子。
两岸到处是皑皑的白雪,树木、山川银装素裹,站在江边,可以眺望远处的山脉,高低错落,像一条条银龙浮现其中。
大地全被闪亮的白雪覆盖,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农家窗户里透出浓烟,屋子里舒适而温暖。外面却无法伸出手指。
我只好在周围雪地里徘徊,除了鞋子都湿到裤腿了。
不过,可以看清这部分江的全貌,这令我又想起了我第一次参观时,我怎么沿着那个台阶走下。
我曾经努力地想象着,梦露当时在雪地里赤着脚站着是什么滋味?我真的思绪万千。
我曾经望着盘山路,闭上双眼,迫使自己的思绪假使自己开着车从路上落下。
我甚至有从上面跳下来过,去设想着当时的情景。
但是,这一切全都是徒然的。
我突然间升起一股可怕的、耻辱的失落感。
我在那里转悠了很久,一直到太阳落山我也没有发现什么。
接着,我又找了一个石块坐下来,从那儿可以俯瞰江面。
我心里一阵空荡荡的,像是在寻找某种观感,可我又不是在外部世界,而是在我的内心世界里寻找着,无论是内部世界还是外部世界最后只是发现了一无所获。
我坐了一个多钟头。
天黑了下来,我只好放弃了回去的打算,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一家简单的旅馆住下。
在回去的路上,在远远离开山坡的地方,我居然发现了一间屋子,都是用石头砌成的。
这房子的门紧紧地关着,我不记得我当时进去了没有,想起来了,我当时只是在门口站着,看着窗外透出的灯火,看了一会儿,我就走了。
在找旅馆的路上,起初我有点害怕,在这个山里穿来穿去,我既怕找不到吃饭的地方,也怕找不到睡觉的地方。
我的害怕,并不是出于某种真实的感受,而是来自于一种思索,一种刚刚参观完雪中江面的思索。
我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喜悦使我冲淡了这一点,我终于在那里找到了一家饭馆,一碗米饭、外带一碟炸黄鱼还有一个鸡蛋。
我的近旁有四个女人在做着针线活,一面叽叽喳喳。
门口走来一位头发有点乱蓬蓬的妇女,她只是坐下来,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
她的衣服有点破损,她把后背对着这几位做针线的妇女,她转过脸来的时候,她脸上有着明显受辱的痕迹,我看清了,那是梦露。
突然,有一个妇女站起来对着她吐了口水。梦露稳坐着,只是装作没有看见,有人给她端了碗水,没有人说什么。
我忍不住站起来,大喊一声:“欺负人?”
我气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那个妇女走过来,把那碗水怦的一下放到另一张桌子上。
妇女用碗敲打着桌面,碗里的水全都洒到桌子上。她仰起她那张疲惫的脸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其他人也跟着笑。
“欺负人!”
他们开始转向我说:“欺负人!”
之后,开始吵架,屋子里天翻地覆。
我只是感觉自己晕晕的。
那天夜里,屋子外面狂风暴雨。我却感觉不到冷。
窗前是大风呼啸,树木在吱吱作响,偶尔传来几声狗叫,这些都没有影响我的睡眠。
不过,我却越来越感觉到不安,甚至想呕吐起来。
我害怕,倒不是睡在这种屋子里害怕,而是我的思维接近正常思维的一种状态,我干躺在那儿,耳边风声呼啸。
我好像把梦露拦在了怀里,递与她那枚带有凤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