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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就这样，他被送进了集体浴室，尽管每周有人打扫，但一群雄性生物聚集冲淋的地方难免凌乱肮脏。现在是白天，浴室空无一人，警卫们在宿舍有单独的冲淋房，因此集体浴室的环境脏乱一些对他们而言不会产生什麽意见。

艾伦的手中被塞了一把长柄刷，他开始打量这个经常发生流血事件的清洁场所，并在心中估算著一个人清洗这里的工作量有多大。浴室有一股廉价香皂的香味，一整排尚在滴水的花洒，排水沟中积满污渍，有些来自体外，有些则来自体内。就艾伦亲眼目睹过的暴力侵犯事件就有十多次，狱警们当然不会有兴趣全程观看同性犯人洗澡，因此这里很容易成为&ldo;快乐的游戏场&rdo;，就连他自己也不止一次遭遇骚扰，每次都得想尽一切办法周旋到底才能幸免於难。

艾伦走到浴室中间时，发现这里并非只有他一个，尽头的角落中有个同样穿著囚服的人正拿著长柄刷在清理水沟。艾伦回头看了一眼，狱警说：&ldo;好好干，我就在外面，完工了我会进来检查。&rdo;他也看到那个正在劳作的犯人，但并没有什麽特别反应，只是说：&ldo;那是老格瑞，他喜欢清洗浴室，监狱长说让你一个人干，不过老家夥磨磨蹭蹭起不了什麽作用，就算仁慈地给你安排个帮手。三小时，过了时间就没有午饭吃。&rdo;

说完他关上门，艾伦听到上锁的声音，想必狱警也没耐心真的在门外等上三小时。艾伦拿著他的工作用具开始擦洗地板，把那些陈年污垢擦掉得费不少力气，但他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维克弗吉尔的悲惨人生已经让他憋得快爆炸了。他愤恨地干活，冲洗、擦拭、清理被堵住的下水道，从里面掏出令人作呕的各色头发。整个过程中，老格瑞始终在一个角落慢慢工作，从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对身外事不好奇，没兴趣，专注地在固定地点清扫。

艾伦休息了一会儿，老格瑞仍然背对著他，像一件没有生命的摆设。艾伦朝他走去，站在他身边。&ldo;你好。&rdo;他向老格瑞打招呼，後者没有反应。他真是个老人，苍白稀少的头发，褶皱的皮肤，手背上满是褐色的斑点，没有反应也许是因为耳背。

艾伦把手伸到他面前，轻轻挥动了一下，老格瑞终於转头看向他。

&ldo;你好，你能听见吗?&rdo;

&ldo;是的，当然。&rdo;老格瑞回答，这证明他并没有耳背，只是在走神。

&ldo;我叫维克弗吉尔。&rdo;

&ldo;摩尔根格瑞。&rdo;老囚犯说，&ldo;你来这里干什麽?&rdo;他的声音也很苍老，但并不让人觉得难受，因为衰老总是不可避免，苍老的声音意味著他有比年轻人更多的人生经历。

&ldo;我来这里受罚。&rdo;

老格瑞的脸上始终没有笑容，但对艾伦的到来十分惊讶。艾伦问：&ldo;我打扫了整个浴室，你瞧，现在很干净了，你为什麽一直不动。他们允许你每天在这里吗?&rdo;

&ldo;我也在打扫。&rdo;老格瑞说，&ldo;这里太脏了，永远洗不干净。&rdo;

&ldo;是啊，我还在下水道里发现一个安全套，监狱里什麽都有。&rdo;

&ldo;我说的脏东西不是这个。&rdo;老格瑞放低声音，看向艾伦的双眼有些泛白浑浊。总的来说他是个会让人感到很绝望的老人，而且他还是个囚犯，他注定要在这里老死了。&ldo;你没有看到血吗?&rdo;他问。

艾伦说：&ldo;哪里?&rdo;

&ldo;在你脚下。&rdo;老格瑞盯著他的眼睛看，被一个眼袋层层堆叠的老人那样看著真叫人难受。艾伦看了一眼脚下，他穿著拖鞋，脚已经全湿了，上面还有些水花溅起後造成的污垢，但并没有血。他抬起一只脚，地板上是赭色的隔花瓷砖，颜色确实有些不干净，好处是也不会显得特别脏。

&ldo;我一直在洗刷这里的地板，每天，可总也洗不干净。&rdo;

&ldo;你来这多久?&rdo;

&ldo;两年，也许是三年。&rdo;老格瑞犹豫不决地回答，&ldo;我是从别的监狱转来的，到处都是罪犯，人满为患。&rdo;

艾伦看了一眼他正在擦洗的地面，那里很干净，某些地方甚至有些发白，应该是经常清洗的缘故。他问：&ldo;那是谁的血?&rdo;

&ldo;奥斯本的。&rdo;

&ldo;奥斯本是谁?&rdo;艾伦花了好几秒锺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阿尔奇，这是意外收获。&ldo;阿尔奇奥斯本，是他吗?他发生了什麽事，我听说他死在锅炉房里，是被烧死的。&rdo;

老格瑞不回答他的提问，只是一味地讲自己的所见所闻。

&ldo;奥斯本的血肉飞溅出来，通过上面的通风口。&rdo;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艾伦顺著他的目光往上看，浴室上方确实有个通风口，但四周都用牢固的铁条焊死，没有人可以撼动，要打开它恐怕得动用电锯。

&ldo;我当时在洗澡。我总是习惯在这里洗澡，一个固定的地方。&rdo;像他这样的老家夥不会有任何人感兴趣，一个角落足够他做好自己的清洁工作。&ldo;然後就像一场灾难，鲜血像下雨一样落下来，落在我身上，到处都是血，还有手指、头皮、耳朵、骨头，一个人身上的任何部位以及内脏。膀胱破了，屎尿齐流。&rdo;老格瑞像个邪恶的巫师一样平静地形容这一幕惊悚恶心的场面，他可能期望看到艾伦作呕的表情，但後者只是皱了皱眉说：&ldo;难道他不是被烧死的?&rdo;

&ldo;他有各种死法。奥斯本是个怪物。&rdo;老格瑞说，&ldo;他想离开这里想疯了，尝试了各种方案，最後他成功了，他把自己化成血水，顺著下水道冲出了监狱。&rdo;

&ldo;但总还有些留下来。&rdo;艾伦说，&ldo;比如头骨。&rdo;

&ldo;对啊。他真是个傻瓜，就算出去也是个无头鬼了。&rdo;老格瑞终於露出微笑，不再理睬艾伦，低头继续进行他日复一日永远不变的清扫。

第40章美好

三小时後，警卫打开浴室门检验艾伦的清扫工作。

对於这样一个经常被犯人用来群交打架的地方，狱警显然也有些生理上的反感，就像一个衣冠楚楚的绅士走进脱衣舞场那样的反感，甚至憎恶。可有时候憎恶并非因为讨厌，而是源於自身对某种邪恶场面不由自主的激动，进而产生的鄙夷之情──也许不会去尝试，可还是觉得挺刺激。警卫对艾伦将近三小时的成果并不满意，不把锈迹斑斑的龙头和泛黄的天花板弄干净，这里恐怕是不会有什麽起色，但至少从下水道清理出来的垃圾令人叹为观止，警卫勉强算他通过。艾伦在他的监督下用冷水冲洗了一下自己，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不过冷水有助於清醒头脑。老格瑞的话让他对某些事背後的真相有了新看法，他似乎抓住了一些重点，只是目前还缺乏证据证实他的猜测是否正确。

回到牢房後他和汤尼一起等待午餐时间，清洗浴室的工作并没有让他特别疲惫，但他不想显得太精力十足，於是躺在床上休息。汤尼说：&ldo;你去哪了?&rdo;

&ldo;监狱长让我去清洗集体浴室，你简直无法想象那里有多脏。&rdo;

&ldo;我当然可以，光想想多姆洗澡时往下水道撒尿就知道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