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已经开始,柳无眉却似惊魂未定,像是还在发怔,不敢相信韩文竟然一招之间,夺了她的剑;
眼见剑阵已将发动,李玉函跺了跺脚,只有拔剑迎了上去。
剑光突炽,冷风骤起。
李玉函到底是昔日第一剑客之子,手中的功夫并不弱,倏然出手,这柄剑已化为一片光幕,卷去了韩文的身影,劲风凌厉,俨然有了一些名家之风,殊为难得。
柳无眉踉跄后退,退到墙角,脸上已没有丝毫血色,过了半晌,一滴滴眼泪源源自眼角流了下来。
韩文出手、夺剑、发招,柳无眉退下,李玉函冲出,剑阵发动,这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内发生的。
楚留香在窗外只瞧得惊心动魄,又惊又喜,几乎忍不住要大声喝起彩来,韩文的剑术到了现在他才算是真正的看到完整的一面儿,心中震撼,实在值得喝彩。
这一场决战的胜败,他虽然还不可知,但楚留香知道,韩文至少已抢得一招先机,令这剑阵一时间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这对于他而言,绝对是一个再有利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李玉函对这阵法显然不及柳无眉熟悉,现在由他来代替柳无眉的位置,这阵法势必又要打个折扣,两者相加……如果韩文想要逃的话,至少,远比自己有把握的多!
如此惊心动魄的大战当前,楚留香实在是不舍得走。更不忍将韩文一个人留在这里拼命……虽然说,韩文好斗,一副求道者的样子。可这件事情,他原本可以不管的,楚留香多多少少都欠他的情。
可楚留香现在却非走不可,只因他知道韩文看见他还没有走,一定难免要分心的,他自然也知道在这样的恶战,无论谁只要稍一分心。就可能使出错误的招式,无论多么小的错误,都足以致命。
高手对招。武功强弱固然是胜负的最大关键,但出手时的判断是否正确,更是致命的因素。
楚留香暗暗的叹了口气,咬了咬牙。斜斜的窜了出去。庭园中浓阴满地,静寂无人,只有嘶嘶的剑风,自厅堂中传出,剑风虽急,却没有剑刃相击声。
这剑阵出手配合之佳妙,实已妙到峰巅,即便是韩文一时间也是疲于应付。假若是自己……楚留香又忍不住回首瞧了一眼,只见那剑光化成的光幕。已愈来愈密,已瞧不出丝毫漏洞,心中忍不住暗暗的摇头。
他实在想不出韩文能有什么法子把这剑阵破掉,这一眼瞧出,他的脚已无法移动半步,在心里替自己解释:“这庄园如此之大,若寻三个人,实乃大海捞针之举,万一……不如,我还是留下来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好啊!”
微风吹动,木叶萧萧。
这武林世家的规矩显然不小,此间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但也绝没有一个人敢来看热闹。远处,正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微风中隐隐有一阵粥香传来,显然正是早饭已将熟的时候。
无论发生多么大的事,这“拥翠山庄”中的人,都不敢改变日常的规矩,更不敢放下手边的工作。这种世家大族,正如磐石般不可撼动。
想到这里,楚留香不禁又叹了口气,可是这时粥的香气更浓,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很饿了。也就在这时,他心里忽然有灵光闪动,想道:“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一定要吃饭的。”
帝王固然要吃饭,贱民也是要吃饭的,“拥翠山庄”中的人要吃饭,苏蓉蓉她们也非吃饭不可。李玉函夫妻要以她们作要挟自己与韩文的把柄,就不能让她们饿死,至少总不能不给她们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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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自东方的一棚紫藤花后升起。
楚留香立刻展动身形,向那边掠了过去。
花棚后就是这庭园的围墙,墙外又有重小小的院落,院子里晒满了一竿竿衣裳,旁边有两排瓦房,显然正是“拥翠山庄”中奴仆家丁们的居处,此刻正有几人在檐下磨刀擦枪,整理着刀柄枪杆上的红绸。
还有几个赤着上身的壮汉,正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练拳,一面还喃喃抱怨着院子里晒的衣服太多,害得他们拳脚施展不开。
再过去,又有一排平房,房顶上有好几个烟囱,其中有三个正在冒着烟,这显然就是李家的厨房了。
楚留香本来还有些紧张,但立刻就发现这院子里的人虽多,神情却都很悠闲,甚至都有些懒洋洋的。因为这里已是他们的天下,他们既用不着担心上面的人会来查勘,也用不着担心强盗小偷。
世上最笨的强盗,也不会照顾到他们这些人身上来的,就算真的有人敢来找“拥翠山庄”的霉气,也绝不会拿他们做对象,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放心得很──于是,楚留香也就放心得很。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脱下身上的衣服,精赤着上身,自树丛中窜了出去,找了个太阳晒不到的墙角坐下,伸着懒腰,喘着气,做出一副刚练拳练完了的模样,里里外外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只见厨房那边的树阴下,也坐着一堆人,有男有女,男的正在想法子逗女的说话,女的却假装不理。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奴仆也全都一样。“拥翠山庄”的规矩虽严,但只要一离开主子的眼睛,他们的胆子也就大了,若想要奴才不向丫头勾搭,那只怕比要狗不吃粪更困难。
楚留香瞧得暗暗好笑,只觉这些小丫头的脸长得虽不大怎么样,体态倒还动人。其中有两个看来还瞒不错。
尤其等太阳一照在她们身上,紧绷在身上的薄绸衣服,就好像变得透明了。连红红的肚兜都可以看得到,直瞧得那些精力过剩的大男人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凸了出来,不停的咽着口水。
过了半晌,厨房里忽然传出一阵铁板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