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真是开眼了……”罗北用一种恍惚的声音看着曲海遥呆然道,旁边的小年也是一脸的惊吓过度。容意扫了他们俩一眼,那两个人立刻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扮演雕塑,容意这才将视线转向曲海遥,眼里出现了一种意味深长的感慨。
“第一次听人说我对自己太苛刻……这么多年下来,我听这几个小子的抱怨听得耳朵都生茧了,搞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宽于律己严于待人的呢。”
容意的声音里带着戏谑,罗北和小年嘴巴闭得像河蚌一样紧。曲海遥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容意,傻笑道:“其实对我来说,偶尔偷点懒也是保持工作状态的一种方式啊。所谓‘张弛有度’嘛,我高中时候的一个老师就跟我们说,不懂得如何休息的人也不会懂得工作。我觉得也有道理啊,你看,因为懒人不想弯腰系鞋带所以发明了拉链,因为懒人不想爬楼梯所以发明了电梯,这说明偶尔偷点懒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就像一根弦一样,绷得太紧不就断了吗?”
曲海遥喋喋不休地试图说服容意偷懒,容意一开始只是听着,没有搭腔,等到曲海遥说完了,容意才沉默了几秒钟,淡淡说了一句:“绷得不紧,可就死了啊。”
曲海遥嗓子里一下子没了声音。他知道容意指的是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曲海遥才觉得更加难以释怀。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自己和刘家仁彻底吹了之后,林琦对他说过的话,让他不如放弃,不如离开这个圈子,不如另谋出路。
那时候的曲海遥虽然丧气,但终究没有离开。他在之后的杂志拍摄中遇到了容意,然后容意拉了他一把,把他从下坠的空中稳稳拖住,又给了他一根钢索。
他深深地往肺里吸着气,看着容意那张淡然里藏着不羁的脸,心想这世上的确是有这么一些弦,既不会断,也不会死的。
但这却让曲海遥心里更加难受。难道就因为这些弦比普通的弦更韧更强,就活该被那样用力折磨吗?他抿了抿嘴唇,好半天以后才闷闷地、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对容意开口说:“那也该好好养护。就像车和老婆一样,越是好的,就越该对他好。”
容意的瞳孔微微放大了,像是一束不知哪里照过来的光落了进去。那吸光的瞳里映着的,是一张和容意相似却年轻的,赤忱到执拗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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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节的活动结束之后,曲海遥就正式开始筹备《隐藏天声》的录制工作了。这段时间里他跟着岑观隐学了很多东西,后来岑观隐因为实在忙得不可开交而把他交给了另一位同样来自沈音的杜老师,这位老师可就不光是教曲海遥声乐了,短短三天时间里,他让曲海遥听了上千首歌,不同种类、不同风格的音乐一下子全灌进了曲海遥的耳朵里。
曲海遥本来对于音乐的兴趣也只是平常随便听听歌而已,这一下子接受了那么大批量的信息,曲海遥觉得自己脑子都在发胀。杜老师又花了两天时间教曲海遥对这上千首歌做了分析和解剖,之后他又让曲海遥花三天时间听了上千首国内外的音乐现场,再用两天时间进行分析和解剖。这十天的时间曲海遥过得像地狱一样,一开始他是怨声载道、叫苦不迭,但越到后面曲海遥越是感觉到这种训练的重要性,到了第十天,他几乎感觉到自己要凤凰涅槃了。
“做音乐有一定门槛,但进了这道门,很大程度上就是技术工种了。多听、多唱是进步的必要条件,没有一定量的积累,多稀有的天才都是白搭。”
杜老师人虽然比岑观隐年轻,但有些地方思维想法很是老派,非常相信书堆里能砸出个状元来。曲海遥虽然被折磨得小命都掉了半条,但却感觉非常充实。
经过了这一阵子的调教,现在再拿一首歌塞到他耳朵里,听到的就已经不只是歌词、旋律那么简单了,结构、配器、和弦、人声处理等等等等,像是一张张清晰的图纸在他脑子里呈现出来,曲海遥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分辨出哪种编排能突出哪种情绪,哪种唱法与什么样的现场氛围更加契合。
一周之后,《隐藏天声》第一期在上海开始录制了。
作为亚洲最重要的商业和文化中心之一,将第一期录制地点选定在上海也是众望所归了。而且曲海遥在前期跟节目组的接触当中就感觉得到,NUERA恐怕是将大陆市场当做最重要的一块地盘来开发,这也让曲海遥在签约的时候心里就暗自有了些底,只要自己不表现得太拿不出手,节目组估计是不会一上来就把自己给踢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