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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能言（第1页）

“娘，六婶，唐公子刚才已经过去了，咱快走吧。”坐在门墩上纳鞋底的一个年轻妇人冲着院里大声招呼，话音刚落院里冲出来两个中年妇人，还有四五个小孩子。

走在前面的唐家两位小厮听见之后相互挤眉弄眼，笑咧了嘴。这样的情况这三个月来是经常见，不多时身后就跟了有上百人，以自家六少爷为首一路浩浩荡荡往城北民巷里走。

唐家少爷是老来子，大房一妻三妾共生育五个丫头，直至十年前的大年初一，华夫人才给添了一个嫡子，至此大房培育下一代的工程圆满画上一个句号。作为独苗唐少爷自小娇宠的厉害，都十岁了还整天的带着小厮在大街上瞎逛，美其名曰是行侠仗义，不过唐公子都是奉行独行侠，从不与其他小纨绔一起玩耍。唐家大房有三百亩田地，两个铺子，家里有钱给他撑腰，唐家其他房头的人就在背后议论其是败家子、草包，说得多了就流传到街面上，每次上街都有人指指点点，唐少爷也不在意，照样逮着机会就去行侠仗义。

三个月前主仆三人逛到从未来过的城北贫民区，无意中看到杜家门前一个三岁小女娃娃在门前摆摊卖豆腐，身边一个大人都没有。

唐少爷一时好奇三人去街面打听一下才知道，虎威镖局毛老当家一生娶妻三人，头一房老妻留下一个儿子就去了，第二房妻子因五年未生育被休，第三房妻子到是带来一个女儿，成亲后又给老当家添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是爱文不爱武，授课师傅拍着胸脯说以后必会金榜题名。自此后老当家将小夫人当成眼珠子的疼爱，连带着她生的一女三男都比大儿子要得宠的多。

大儿子毛嘉祥自小与老爹和武师傅学得一身好功夫，子承父业支撑起虎威镖局，走南闯北押镖连带着做些南货北运之事，家业蒸蒸日上。

毛嘉祥侍奉二老至孝，疼爱弟弟妹妹，只是婚姻一事上非常固执，不顾一家老少反对，一定要履行自家娘亲当初定下的娃娃亲。六年前热热闹闹地迎娶城北杜记豆腐的独女杜娘子，成婚后倒也是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但是半年后老杜夫妻相继离世，杜氏大受打击自此身体羸弱，常年缠绵病榻，三年终因无所出，毛嘉祥被自家老爹和小夫人逼着纳妾，妾室是小夫人的远方侄女，长得也是我见犹怜的娇媚可人。谁知纳妾当日，少夫人的老家人在老宅捡到一个女婴，少夫人竟是在老家人的搀扶下来到毛老当家面前请求一纸休书。

热闹的喜宴被这意外搅了局，宾客悄声议论不休。小夫人气得当场就要将杜氏休弃，扬言要将杜家人赶出平安镇。无奈，毛嘉祥不愿意休妻，最后在族中老人协调之下，小夫人的娘家侄女由妾室改为平妻，两头平起平坐，杜氏搬出毛宅由毛嘉祥在城西购买一处小宅院给杜氏生活，杜氏领养的女婴承嗣杜家门下，不得入毛家族谱。

半月之后，老当家让毛嘉祥去北方押镖，第二日杜氏带着小女杜青青离开毛家，自去城北杜家老宅居住，走时不但没有带走自己的嫁妆，甚至连一件衣服都不曾带走。

城北老宅在杜老夫妇去世之前就转赠给自家老长工，杜嬷嬷一家四口本就住的紧张，杜氏来了之后，杜长工带着两个儿子回乡下老家，留杜嬷嬷照顾杜娘子母女。

三口人有老有小有病号，一年后就花光杜嬷嬷家的积蓄，杜娘子的身体到是越来越好，平时也可以在院子里种种菜喂喂鸡。元宵节当天毛家在大街撒喜钱，毛嘉祥的平夫人喜添一子。

杜嬷嬷捡起扔到自己脚面的喜钱，回家搂着小姐一通大哭，第二天杜嬷嬷去大户人家做仆佣挣钱，杜娘子操起祖业推磨做起了豆腐生意，每天也只是做一板豆腐挑到街上叫卖，但总有街痞无赖前来纠缠，杜娘子也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整她。无奈之下只得在家门口做起豆腐买卖，指望着老街坊光顾一下生意。好在自己院子里不管是种的蔬菜还是养的鸡都比别人家长的好，经常由杜嬷嬷拿到主家换点银钱。唯一遗憾的就是杜青青快两岁了还不曾说话，邻居也有猜疑青青是哑女，甚至还有人当面说出来的。杜氏和杜嬷嬷却是一如既往地疼爱这个孩子。杜青青除了不能说话，到是个聪明孩子。杜嬷嬷每天下工回来，青青都会去帮着揉肩捏背。杜娘子做好豆腐，青青在家门口守着摊子给人收钱称豆腐还从不出错，杜娘子因此每日上午可以休息一个时辰。

唐少爷一腔侠士情怀再次激发，从身上掏出一锭十两银子递给杜青青，周围吸气声响起，有好事跟着唐少爷来的人就鼓动杜青青收下。杜青青摇头，直指豆腐，左手手掌伸展。

唐少爷挠头，边上有人说，“哑女说不能多收你钱，一块豆腐五文钱，一板豆腐二百文。”

主仆三人搜遍全身找出一个最小的银子，约有一两银子。

青青回院子里拿出三根绳子，一长一短一中，示意人们都站到身前三米处，给大家展示绳子，短中长相继拿在手中，都折后挽在手中，然后用力一抖，双手一抻，变成三根一样长的绳子，然后又一根根地展示三根一样长的绳子，众人惊讶不已，最后把绳子都挽在手中，再拿出来时仍是一长一短一中，唐少爷兴奋地大力鼓掌。看不过瘾，又让青青一遍遍地表演，每次的表演都让围观者新奇。

人越围越多，最后不管唐少爷怎么央告青青都摇头，不再给众人表演。还用手比划表演一次五文钱，不买豆腐不表演，明天可以再来买豆腐。

唐少爷被挑起了好胜心，把一板豆腐都赠给了围观者，说回家琢磨一下，改天再来，如此，隔个两三天就来一次，围观者都能白得一块豆腐回家。

经此一事，豆腐摊子出了名，镇上其他地方的人也来买豆腐，还要求青青给表演绳子的杂耍。现在杜娘子一天两板豆腐都能够卖光，今天唐少爷上门了。这次一来先买两板豆腐，然后请青青表演一次绳子，他自己掏出准备好的绳子也表演了一次，行云流水，竟是和青青耍的一样好看。站在他身后的人们都看明白了，原来是挽绳的时候短绳套住中长绳，中绳不挽，长绳穿过短绳变两根。这里面中绳的长度需要正好等于长绳的一半在加上绳头，同时手上还要有假动作掩护。一旦知道内中乾坤，发现很是简单，自己当初怎么就被糊弄住了呢。

唐少爷这次没有把豆腐送人，而是示意小厮全都抬回家，今日请府里人吃豆腐，分享唐少爷解开谜题的喜悦之情。

唐少爷站起来要走之际，青青跑过来拉住他的衣摆，示意他坐下，自己拿来一个空杯子，倒上茶水，摆在一边，又从衣兜内取出两文钱，相互敲击数下，最后猛敲一下两手空空铜钱不见。

“钱呢？”唐少爷傻乎乎了

“请喝茶！”软糯糯的小嗓音将众人吓了一跳，青青会说话。

“青青，回家吃晌饭。”杜娘子在人墙外招呼

“娘亲，就来。”青青不管别人，个子小钻出人群“娘，今天的豆腐都卖完了”。母女俩手牵手回院里。

众人议论纷纷，唐少爷端起茶杯看到里面没有一滴茶只有两文钱。

真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