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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瞬，路德维希的瞳孔骤然放大，闲搁在操纵杆上的右手亦突然攥紧，青筋凸起，骨节突兀。密室里的布景格外简单，一台显示仪器，一张手术台，当中最为繁复的是蜿蜒缠绕的输液管，一头连接着仪器的出口，如同伸出的无数条触手，冰冷而饥渴地插进瓦格嫩白的肌肤里。瓦格躺在手术台上，浑身赤裸，无衣蔽体。他面容安静，仿佛还在睡梦中好梦香甜。……这幅场景，路德维希毕生难忘：冷冰冰的手术台，被迫注射血清，在体内装置机械芯片……瓦格正在经历的一切，是路德维希上一世遭遇过的最为难以启齿的耻辱。看着眼前这一幕，路德维希面色晦暗，随即屏幕“咻”的一声变黑，和安德烈连接的视讯被安德烈切断，仅留音讯交流。“你们都先在外面等着。”安德烈吩咐完，再等不及半秒钟，焦急万分地退出战斗机甲。他匆匆忙忙，甚至无心思及区域范围的危险检测，也没有事先排除各种隐患问题，一心扑向援救瓦格。路德维希被中断视讯，再无法看到战列舰内的情况，仅凭谢尔顿和维克多只言片语的音讯，来推测瓦格已被安德烈救出来。巨大的疑团如同浓雾般笼罩着路德维希，他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瓦格被抓，竟也经受了他上一辈子所承受的屈辱，原以为这是亚里斯汀针对他一人而为的病态爱意，谁知竟然不是他一人独享的专利。路德维希说不清现在的心情究竟如何，面色寻常毫无变化，一呼一吸，却如同咽喉被箍住般生涩疼痛。……安德烈带着瓦格，两人无法同驾一台战斗机甲，好在谢尔顿早有准备，他所驾驶的战斗机甲经过改装，背部有一处装载空间。安德烈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瓦格，小心妥善地将瓦格安置在谢尔顿战甲的背后，随后驾驶自己的战斗机甲，坚守在谢尔顿身后。维克多盗贼团本可以轻易攻占这艘战列舰，但是他们目的明确，援救为主，速战速决，绝不恋战。等到他们快速撤离战列舰，路德维希也抛甩下战列舰，紧跟着谢尔顿和安德烈而去。重返维克多盗贼团的巡洋舰，一行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谢尔顿指挥手下将巡洋舰开往安全路线，安德烈抱着瓦格到客房休息，维克多唤手下拿来新衣服，给瓦格换上。等路德维希回到巡洋舰，再见谢尔顿、维克多和安德烈时，谢尔顿刻板的面容上微有松动，拍了拍路德维希的肩膀，赞许道：“这次的行动很成功。”“万幸。”维克多在旁边小声嘀咕。路德维希对于谢尔顿难得一见的赞誉，和维克多阴阳怪气的自言自语，都无动于衷，他径自走到安德烈身旁，只见瓦格衣着整洁，安详而乖巧地平躺在卧椅上。安德烈回过头，向上仰望路德维希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却又涌出浓浓的感激。路德维希没有看他，而是蹲下身来，自作主张地翻看瓦格的后颈和手腕等处。“他还没醒。”安德烈对路德维希的举动不明所以，只能讷讷地用这句搭讪，试图打开路德维希的话匣子。路德维希冷淡地“嗯”了一声，专心于自己执着的东西。果不其然，在瓦格洁白的后颈、手腕、胸腔和腰腹等多处，均找到密密麻麻的黑色墨迹的十字记号。安德烈虽然不悦于路德维希解开瓦格的衣扣，但看到这些记号，他也很是惊讶：“这些是什么？”路德维希头也不回道：“大概是准备钉钉子的刀口吧。”“……”在场的几人都面色微变，觉得路德维希随口说说的性冷淡玩笑话有些恶心。安德烈不忍心让路德维希这位大恩人冷场，但接话茬也不违心，直白道：“一点都不好笑。”路德维希抬头瞥了安德烈一眼，鼻翼轻哼出气，并不屑于跟他辩驳。路德维希帮瓦格扯好衣服，站起身拍拍手道：“大家都不用担心，小格格没事，只要脱离了药物控制，让他好好睡一觉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安德烈现在对于路德维希可谓十二分信服，当即松了口气：“那就好。”路德维希对安德烈道：“多喂他喝些水。”瓦格现在昏迷不醒，喂水该怎么喂，安德烈心里自有定夺。路德维希转过身，对谢尔顿等人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安德烈瓦格在当晚半夜三四点的时候悠悠转醒，拖着一身疲惫不堪的劳累，却不知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嗯？”瓦格抬手揉眼睛的时候，险些吵醒趴在床边守夜的安德烈。微弱的光线照射下，安德烈的睡颜格外温柔。瓦格动作极尽轻柔地支起上身，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缥缈轻点的声音传来：“嘘。”瓦格噤了声，寻着声源看去，能看到距离床榻不过三米的躺椅坐着一个人影，微薄的柔光轻轻点点洒落在他面庞上，依稀可以辨认出是路德维希。四目交接，路德维希随即站起身，不言不语，只挥手邀请瓦格到外面走走。瓦格没有拒绝，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离开屋子之前还给安德烈盖了条薄毯。瓦格跟着走出房间，匆匆扫过周围陌生的环境，纵使心里堆满疑虑，却还是先镇定无比地问路德维希：“有事？”瓦格相信，如果路德维希不是有急事，他现在一定雷打不惊地躺在躺椅上，比安德烈睡得更沉。路德维希收起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脸上绷紧的表情，被过道的夜灯描绘出更为坚毅的轮廓。路德维希问：“你被星际联盟抓走了，还记得吗？”瓦格点头：“记得。”然而这个答案却不能让路德维希满意，他挑了挑眉：“我们千辛万苦把你救回来的呢，你怎么这么淡定？”瓦格眼神微黯，闪烁期间的是难以言说的感激。他抿了抿薄唇，唇瓣上的纹路干裂脱皮，迟迟说不出口的话在心头百转千回。瓦格以为路德维希是在埋怨他不知感激，然而这感激的情感和表达，从未有人教导过他，更何况，也不曾有人给予他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