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钟云从开始吃早餐。燕麦片完全没有被泡开,口感非常粗粝,钟云从觉得自己嚼了一嘴的沙子。难吃是难吃了点,不过他一个俘虏也没什么好挑的,这时候,有口吃的就是聊胜于无了。再说了,那丫头在这儿颐指气使说一不二跟个女王似的,其实本人待遇也没比他强到哪儿去。钟云从解决掉那一小杯燕麦片之后,一抬眼就发现盈盈坐在离他不远的一张椅子上,捧着个玻璃杯,杯身上结了一层薄霜,一按一个指印。见她小口小口地啜着,他眉头一皱,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你还这么小,又是女孩子,大冬天的别喝这么凉的水。”盈盈慢条斯理地吞下了几粒白色的药片之后才笑吟吟地开口:“你还真是个滥好人,我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有心思关心我。”钟云从面色一沉,头一扭:“呸!我关心你,做梦去吧!”说完却又瞄着她手边有些眼熟的药盒,语气变得有些微妙:“这是你从张医生那里领的药?不是给你母亲吃的,而是你自己吃的。”他的最后一句话直接就是笃定的口吻了,毕竟事实就摆在眼前了。盈盈笑容不变,她没有回答他的质问,而是自顾自说起了别的话题:“你们好像一直都觉得我是个小孩子,我今年12岁,你知道12岁的女孩能做什么事吗?”她反而抛了个问题给他,钟云从紧紧抿着唇,心说你这个12岁可了不得了,其他12岁的小屁孩还在逃学骗钱吹牛打屁,哪比得上你这个杀人犯和恐怖分子?“让我来告诉你好了,12岁的女孩,勾一勾手指就能让一堆男人匍匐着舔我的脚……我想要什么他们都会给,不管是他们的钱,还是他们的命。”那女孩直勾勾地盯着他,笑的花枝乱颤,诡异的猩红色双眸也变成了妩媚的点缀,“我还有独一无二的异能,随随便便就能把治安管理局那群废物玩弄于鼓掌之上……我这样说,你还认为我只是个小孩吗?”钟云从沉默半晌,而后清清淡淡地笑起来:“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可不是恋童癖,对你没兴趣。”盈盈笑容一滞,虽然没有出声,他却能从她的眉眼间感受到冰冷的怒意。尽管知道自己很可能会继续触怒她,但钟云从仍是选择了一吐而快:“不是小孩是什么?无论是你干的那些事,还是你跟我炫耀的话,实话实说,都幼稚的不行。”盈盈怒极反笑:“哦?这么说,那些跟随我、听从我的成年人只是在过家家吗?”“他们要真只是陪你过家家,那倒还好,最多是童心未泯。”钟云从字里行间满满的鄙夷,“可惜他们还真把你当扛把子的,那就是纯脑残了。”盈盈脸上一片阴霾,不过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她的笑颜重新绽放:“按照云哥哥你的说法,跟随我的人是一群白痴,那死在我手里的人……比如我的闲哥哥,你觉得他算什么?”钟云从的瞳孔蓦地收缩了一下。他的反应显然取悦了这个早熟的女孩,她笑靥如花:“说起来,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呢,该吃吃,该睡睡,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匪浅呢。”她意图往伤口上撒盐,可惜钟云从的反应很冷淡:“你这孩子真是喜欢胡思乱想,我跟他也就认识十来天,非亲非故的,有什么好难过的。”她斜乜着他,似笑非笑:“是吗?希望这是你的心里话,而不是强颜欢笑。”“你都和他认识十几年了,你都还没伤心,哪轮得到我呢?”盈盈收起了那点笑意,冷哼一声:“之前还真没看出来,你挺能说会道的。”“不仅如此,我的直觉还很准。”钟云从莞尔一笑,“要是那家伙真那么容易死了,他就不是苏闲了。”女孩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须臾,她又勾起嘴角:“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种可能性,还好我已经做好了应对措施……不过我们就不提他了吧,说点别的?”钟云从欣然同意:“好啊,那不如来谈谈你吧。”小姑娘苦恼地蹙起眉:“你的好奇心真是旺盛啊,都说了,了解太多我的事,对你没有好处吧?”他反问:“如果我闭上嘴的话,你就会放了我吗?”盈盈眉宇舒展,笑了起来:“不会。”“那不就得了。”钟云从提了下嘴角,但旋即笑意泯然,“你杀的那些人,每一个都和苗女士有点牵连,你是刻意在栽赃她吗?”她足足盯了他有一分钟那么久,才浅浅一笑:“是又怎么样?”钟云从的嘴唇动了动,又被她漫不经心地堵了回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些陈词滥调,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他被噎的一口气接不上,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问:“你晚上不会做噩梦吗?”盈盈背过身,留给他一个逆着光的纤细背影,声音淡淡:“她一直希望我过得好,现在我很开心,她会为我高兴的。”钟云从注视着那个背影,目光渐冷:“哪怕是以她的死为代价?”“我说过了吧,她已经进入了发病期,谁也救不了她。自杀,反而是一种解脱。”她笑起来,“我是在救赎她。”“少自说自话了,她根本不需要谁来救赎。”他冷冰冰地驳斥,“需要救赎的人,是你自己吧?话说回来,你那些陷害栽赃的伎俩都粗浅得很,你还真当自己多么聪明绝顶了?”盈盈反唇相讥:“我这么粗浅的伎俩还不是成功了,这是不是说明你们已经蠢到无可救药了?”“你好像还不明白一件事情,你那些不入流的障眼法之所以能够糊弄到人,那是因为你糊弄的对象,一个苗女士,一个苏治安官,他们都因一叶障目了。”钟云从叹了口气,“说到底,你能这么有恃无恐,肆无忌惮,还不是依仗着他们对你的感情?”盈盈的怒形于色,她随之做了个深呼吸,一呼一吸之间成功地压制了自己的怒火,情绪平复了许多,她的唇边又带上了惯有的浅淡弧度:“这是个悖论,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们还是来聊聊你吧。”钟云从没好气地别过脸:“真是不好意思,我一个正常人跟精神病没什么好聊的。”“正常人?”女孩子咯咯发笑,“你以为,你是正常人?”钟云从对于这种程度的嘲讽无动于衷:“反正比你正常。”“是了,我们这些人,在你这个外来者的眼里,都是一群怪物……”他一声轻嗤:“不用拖其他人下水,我只针对你。”被中途打断的盈盈并没有动怒,反而保持着微笑:“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这里,区区一个我,就足以让你大惊小怪吗?放心吧,你如果有命活着,还会遇到更多比我疯狂得多的人物。”钟云从挑起半侧眉尾:“哦,那我到时候一定会多谢你给我留了一条命,让我大开眼界。”小姑娘轻哼一声:“你用不着阴阳怪气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都说了,你别想着他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他不买账:“我爱想谁就想谁,你管得着吗?”盈盈冷笑起来:“你对于自己身上的异常之处应该也有有所察觉吧?苏闲和张既白为什么会这么好心收留你,你就没有细究过其中缘由?”她说着凑到了他耳边,轻声道:“你还真信他们是什么好人?”“信啊,为什么不信?”钟云从顺溜地接茬,他露齿一笑,“我不信救过我的人,难道要信挑拨离间的人吗?”盈盈冷睨着他,面上阴云密布。来龙去脉“二十多年前,一间生物制药厂发生了泄露,一种未知的恐怖病毒在这个城市里大规模的蔓延,无数人深受其害。从此之后,梦川市就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它被中央政府封锁,隔离,阻断了所有通信设施,居民们无法逃离,只能被困在城内绝望地等死。再之后,这里就有了新名字——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