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溪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每次两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时,晦暗的光线里,他失落的表情,微皱着眉头,浅浅的低头,隐忍着转身离去。
顾南溪的心坎,泛起浓浓的酸涩,滚烫压抑。
眼眶,竟跟着毫无征兆地红了。
抬手,覆住左心房的位置,隐隐的扯痛让她愣住,顿时呼吸一滞。
她居然在为那个曾今恨入骨髓、现在用尽手段困住自己的男人,而感到痛心!
顾南溪当即慌了神,脚步跟着快了些,一不留神,猛地撞到了前面不知何时刹住车的人。
受到突袭的李晨光立刻惊觉,转身,看到身后扶着额头懊恼不已的顾南溪,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顾南溪当即糗得不行,恨不能变成穿山甲,快速挖土刨坑,然后再将自己麻利地埋进去。
李晨光笑了几声,打趣道:“看来走你前面,确实是一件颇具风险的事情。”
顾南溪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撇了撇嘴,皱着眉,很是无奈。
回想起当年在美国Yale,她与李晨光的相识,就是因为走路不留神,硬是撞出的缘分。
李晨光看着她,淡淡地问道:“想什么这么出神?”
顾南溪抬头,扬了扬那只缠着绷带的右手,狭促地说道:“我在想,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这个病人!”
李晨光看着她摇晃的右手,这才反应过来,前几日约好时间替她换药的。
拿出他作为医生该有的态度,立刻正经起来,将她带到诊疗室,命护士准备好东西后,便开始替顾南溪的手换药。
此时的莲城,早已陷入冬日暗沉的夜色里。
冷风过境,将整个夜空变得薄凉寒冷。
换药完毕,李晨光一边取下医用手套,一边说道:“伤口痊愈有些慢,不过整体情况还算不错。”
顾南溪低头嗯了一声,顺手将右手的袖口往下拉了拉,“知道了。”
李晨光看着她,突然问道:“对了,这周末晚上,你有没有约?”
“嗯,应该不忙吧!”顾南溪想了想,这周末正好是交稿的截止期,晚上应该也就没什么事了。她抬起头,随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李晨光也不拐弯抹角,从医师长袍里摸出一张烫金邀请函放在她面前,“我能不能荣幸请你当我的女伴?”
顾南溪拿起面前的邀请函,打开一看,顿时皱了皱眉,正准备找托辞拒绝时,对面的李晨光却开口了,“周末是我爷爷的八十大寿,到场的都是些亲戚朋友,很好相处。”
顾南溪看着面前材质精致的邀请函,饶有趣味地看了看,打趣道:“我想,这张邀请函本是给西顾姐准备的吧?”
被说中心思,李晨光更是无奈,摇了摇头,“别取笑我了,她的选择,从来就不是我。”
顾南溪看着他,眼神里尽是悲悯,鼓足勇气说道:“既然早已明白,为何又要苦苦坚守,你是在固执那份折磨还是宽慰?”
李晨光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地说道:“南溪,那么你呢?莲城之于你,到底是哪一种?为什么在美国拼了命的向上攀爬,站稳了脚跟,为什么又毫无留恋的抛弃所有而回来?表面固若金汤,内心却溃不成军,说来说去,不过是份执念而已。”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两个可怜虫罢了。
舍得,舍不得。舍了,就会一无所有。
顾南溪的脑中轰隆一声,头也跟着晕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