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忍不住对知道但未曾见过面的人有过许多的设想,温如瑾也同样是。
他设想过这位谋士的形象,应该会和他记忆之中曾经见过的谋士有着或多或少的相同之处。
再兼之风和颂的年轻与仙气飘飘,他甚至想过,此人的形象,比之谋士,或许会与那些御剑飞行的修士更为相似。
至少也得仙风道骨,或许还有着时下流行的山羊须。
但是他独独没有想到——这是个,女子!
烛光置于案牍之上,光影斑驳,有飞蛾扑火,又被灯罩阻挡,翅膀扑哧不止。
那人瘦弱的身影,便跪坐在这案牍旁,一只纤细的手支撑在案牍上,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则在翻阅经卷。
她没有好好的梳洗过,白色的纶巾随意放置在床榻的一侧,一头银白的三千烦恼丝如同瀑布一般倾斜而下。
她随意地穿着亵衣,肩上披着鹤氅裘,精美的羽扇就在案牍的边缘上。
窗外的寒风吹来,卷起了那衣袂,飘飘如仙。
随时能仙去的那种仙。
温如瑾痛心疾首:我需要打工人,我不在意他是男是女,我不在意她头发是黑是白,但我心痛她看着命不久矣的模样!
寿命短要怎么打工!?寿命短要怎么创造价值!?我恨不得天下打工人都长命百岁!
(满分资本家的嘴脸JPG。)
白发女子抬眸看了过来,不比她那满头鹤发,她的面容依然年轻,满打满算也越不过三十岁。
她的长相,与时下女子那唇红齿白、明眸善睐之类的扯不上关系,但是在这样一张消瘦的脸上,有一双十分大的黑色眼睛,又大又亮!
这双眼睛里面像是运转着什么世人看不懂的规律与法则,深邃得不可探究。
“你终于来了……”她像是感叹着什么,仿佛与温如瑾早就相识。
硬是要说的话,除却任务相关者,这天下第一个知道温如瑾的存在、“认识”他的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云珠子。
素手轻扬:“公子请坐。”
温如瑾眼神含蓄地扫过了她那一头银丝,含笑席地而坐,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这个状态像不像……”
“像!”
温如瑾直接打断了520的话。
对,像!云珠子这个状态,尤其像是那些能够窥破天机的高人,窥到不可窥见之事后,得到的天惩。
有些人会因此而瞎了眼睛,有些人会因此而断了手脚,有些人会因此而折了寿命……而云珠子,因此而催白了一头青丝。
云珠子动作行云流水地给温如瑾倒茶,就算那案牍上的茶水早已冷却多时,她也并不在意地将茶推了过来:“先前确实是在下身体不适,陷入沉睡,并非有意拿乔为难公子,万望莫怪。”
“先生杳冥仙踪,能得见一面,已是我之幸,谈何怪罪?”温如瑾也不在意,端起那杯盏,将冷茶饮尽。
云珠子倏地一笑,她笑起来,便柔和了那双过于冷然和锐利的眼睛:“既如此,那就不必放火烧我了吧?”
温如瑾也笑,爽朗无比:“先生多虑了,不过是吾家小将口无遮拦罢了,不可当真,冒犯了先生,还望恕罪。”
她说她是身体偶然不适,不是故意拿乔叫他在门口等,温如瑾信吗?
信!
因为她说的是真的,她只是说自己午睡不是故意拿乔,可没说先前上山之艰辛不是故意为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