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自文公以来,政权不在公室,民心亦不在公室。失去民心已久,指望依靠区区几家抗衡季孙氏,恐怕难有胜算。
最后,子家羁给鲁昭公的答案是——季孙氏把持鲁国大权已有三世,地位难以撼动,还是暂时不动为好。
忠言逆耳,鲁昭公心下不爽,又不便发作,于是命子家羁退下。
在子家羁看来,自己已经听到国君的秘密,如果离开公宫,万一此事泄漏,自己难免被怀疑,怕是不得好死。于是就在宫中住下不走,静待事件发展。
谁曾想,平日看起来温吞的鲁昭公早有逐季孙氏之心,他命季公若、郈昭伯、臧昭伯,连同一干对季孙氏不满的大夫,带齐军士侍卫,突袭季孙氏。
由于事发突然,季孙氏毫无防备,军士闯入季孙氏的大宅时,下令处死申夜姑的公之——季孙意如最小的弟弟,当场被季公若杀死。季孙意如手忙脚乱,仓皇逃命。他登上一处高台,乞求鲁昭公给他一条生路。
“君上没有审察下臣的罪名就派官吏武力讨伐下臣,下臣请求去往沂水暂居,待君王再行审查之后再给下臣定罪。”季孙意如语气诚恳,愿意退让。
鲁昭公冷笑一声,摇头不语。
“就算君主要定下臣的罪,在未发落之前,下臣还能保有祖上封邑。请君王将下臣囚禁在费邑,下臣一定约束家人,绝不迈出费邑一步。”形格势禁,平日的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不复,季孙意如再次让步。
优势明显在昭公一边,难得威风一次,昭公仍是拒绝。
季孙意如想了想,神情愈见卑微,低声下气道:“既是沂水去不得,费邑也不能容,下臣请求带着五乘车逃亡,伏乞君上垂怜。”
如果说一开始季孙意如还指望拖延时间,待到沂水之后再争取时间反击的话,这时候的他,已经把需求降到最低。五乘即二十匹马,能带走的随从财物并不多,这些人马财币只够逃命求生所用,根本不可能再兴风作浪。
然而,此时的鲁昭公是铁了一条心,一定要把季孙氏一网打尽,绝不留情。
季孙氏已经在鲁国横行太久,从祖父到父亲再到自己,已经忍耐已久,忍无可忍。除此之外,一众大夫和几位大臣也深受其害,叫苦不迭。既然机会难得,便要秋风扫落叶般,将敌人消灭殆尽,绝不能再给对方喘息之机。
正在此时,子家羁悄悄走上前,对昭公说道:“君王还是答应他吧!政令出自季孙氏久矣,饥馁百姓大都倚仗他谋生求食,他的党羽势众,不得不防。太阳下山后,奸恶之徒是否会助季孙氏一臂之力,犹未可知。”
昭公面有愠色,瞟了一眼子家羁,说道:“季孙氏已跪地求饶,他的党羽还能奈寡人何?”
子家羁耐下性子,又道:“众怒不可犯。如不妥善处置,一旦积聚起来,怒气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怒气积累蓄势,百姓将会产生叛变之心。一生背叛之心,众人就会纠合在一起,人多势众,难以抵挡,恐怕到时君王必然要后悔!”
昭公仍是摇头,说道:“叔祖父之言,未免太过危言耸听。而今人为鱼肉,我为刀俎,何俱之有?”
郈昭伯也一脸嘚瑟,附和道:“季孙氏已是强弩之末,万不可掉以轻心,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一定要杀了他。”
主意已定,昭公便派郈昭伯迎接孟孙何忌,又命人知会叔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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