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楚楚将纸张飞快收拢,冷着脸沉声道:&ldo;将人打出去。&rdo;
小厮起先呆住,随即道:&ldo;可她是来送药方子的,这……&rdo;
鄢楚楚娥眉一弯,露出不悦来,&ldo;我支使你一个门房,都使不动了?乱棍将她打出去!谁若是放她进来,我饶了,主人家也不饶!&rdo;
门房小厮被家中主人几字恐吓住,唯唯诺诺连声点头,便脚步匆忙去了,余下烟绿困惑地要取鄢楚楚掌中信纸,鄢楚楚胡乱揉了便往回走,烟绿问道:&ldo;姐姐,谁来了?&rdo;
鄢楚楚道:&ldo;一个巴结公子不成,又恬不知耻跟过来的疯女人罢了。&rdo;
爱慕萧弋舟的姑娘素来不缺,但敢闹上门来的真没几个,萧弋舟从不留把柄在女人手里。
鄢楚楚独自回房,将门阖上插上门闩,纱窗映出斑驳灿烂的阳光,她走到妆台前复又展开信纸,这一副药方的最后有几个字:怜卿手书。
怜卿是苏先生的号。
这四个字笔法不是簪花小楷,是苏先生的飞白书,飞笔断白,燥润得中,鄢楚楚见了便侧过了目光。她很聪明,知道单凭一副药方无法取信于人,将苏先生手稿里的落款剪下来贴在纸上。
鄢楚楚对药方虽不甚有研究,但细读下来,这上头草药倒确实编得有模有样,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将药方子取了锁入屉中,出门去唤小厮过来,&ldo;帮我看看,门外那女人走了不曾。&rdo;
小厮答应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去而复返,鄢楚楚在廊腰底下踱来踱去,听到响动忙回头来,小厮道:&ldo;人已不见了!&rdo;
&ldo;不见了?&rdo;
鄢楚楚忽然失声。
她还以为嬴妲抱着诚心回来,让人将她打出去,以为她会学着烈妇在门外长跪不起,如此也好让侯爷稍软心肠,不至于一见面便取了她性命。谁料道人家一见到棍棒阵势,立即逃之夭夭了。
鄢楚楚咬着红唇想到,明明是如此不上心的,公子如今遍体鳞伤,谁不盼着公子好,唯独她又来祸害人了!
她折身要走,小厮又道:&ldo;不过小的打听到,方才凤姨娘派人将她拉走了。&rdo;
&ldo;秋葵斋的人也来抢她了?&rdo;鄢楚楚攥紧了手中帕子,&ldo;凤姨娘也是不叫人安生的!&rdo;
凤姨娘身边婢女请嬴妲进去吃杯茶,门房对她喊打喊杀的,她手无缚鸡之力,自知硬闯无望,只得跟着凤姨娘进门。
秋葵斋遍植黄花,这时节也都不大开放,唯有墙角几枝梅初发,遒健凌厉,妍姿娇态,宛如一捧晚暮时分自西天抖落的红霞。
凤姨娘是个年轻女人,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但或许是不得宠,她没有嬴妲以为的小妾的妖娆孱弱、如细柳的折腰与如去夺花魁的夸张盛装,只随意穿了件款式简洁的淡蓝绣孔雀羽烂漫锦纹的浅蓝白色广袍,发髻也看得出是随意一挽,没花什么心思。
但她对嬴妲却万分热情,拉着她左一句右一句说着,末了才略微尴尬地问道:&ldo;未请教妹妹芳名?&rdo;
嬴妲更尴尬,&ldo;晚、晚辈萧……软软。&rdo;
&ldo;那与夫家不是本家么。&rdo;
凤姨娘着人看茶,引嬴妲坐下,丝毫不为她暗暗抬高自己辈分而恼,茶水都是清淡无比的,想来凤姨娘日子过得也不甚舒坦,她反而自得其乐似的,&ldo;你方才说,你是来为世子治疾的?敢问软软姑娘你,归哪派?&rdo;
嬴妲双眼微圆,一时怔怔,&ldo;只是师父传授了些心得罢了,不归哪派。&rdo;
沿途她一面走一面研习苏先生留下的医经,里头附有穴位图,嬴妲昼夜不休,将穴位图反复翻看,将施针要领记了又记,反复于心中背诵,回想那夜师父拉过来的几名病人,亲身施针时师父的教导,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心中领悟更进了几分。
&ldo;晚辈斗胆问一句,世子……几时能回来?&rdo;
凤姨娘手摇一把团扇,闻言笑眯眯掩住了檀口,温声道:&ldo;这我不知了,我也只不过是个姨娘罢了,那是夫人和世子院里的人才知晓的。&rdo;
凤姨娘见她熬得双眼底下乌青乌青的,说话时眼色直恍惚,便说道:&ldo;好几日不眠不休了吧,你们年轻小姑娘就是不知道体恤自个儿身子骨,等你到了我这年纪,有得你好受的。&rdo;
她这年纪?嬴妲水润的沾了几缕红丝的眼眸倏地扬起,纳闷地想到,看起来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啊,凤姨娘掩口笑道:&ldo;我啊,都快三十五了。&rdo;
&ldo;世子五岁时我便入府了。&rdo;
嬴妲呆滞着,双目发直,结舌不语。
凤姨娘觉得她呆呆憨憨的,煞是可爱,让人去为她置备软褥,先歇一会。
嬴妲自觉跟着去了,凤姨娘其实很有意思,说话声儿也软乎,像一块软糖似的含在嘴里要化开一口蜜来。嬴妲近来几日手不释卷,上了榻也仍旧捧卷而读,只是连着几日都只歇憩了一两个时辰而已,早熬不住了,迷迷昏昏地便睡了过去。
西绥比她想的好,虽然气候与平昌大相径庭,白天温暖如初春,夜里寒凉如冰。嬴妲模模糊糊睡了一觉,被角从肩头滑落到了腰部。
凤姨娘秋葵斋正堂啜饮甘茶,门外传来通报声,少顷,几名雾鬟绡裙、美艳风流的婢女簇拥着一美妇走上台阶来,凤姨娘忙起身下拜,&ldo;夫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