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弋舟忽然瞥过目光,冷冷道:&ldo;我何曾对她有旧情?&rdo;
周清瞅了眼东方先生,又瞅了眼萧煜,虽讪讪不敢开口,但心里想道,这还能瞒得过人?世子是聪明人,怎么也行掩耳盗铃那一套。
东方先生但笑不语。
这群人目光甚为可憎,萧弋舟皱眉一脚踢开金印碎片,大步离去。
从前堂回到后院,萧弋舟胸口鼓噪之气总算略松,身后萧煜跟了几步,他转头吩咐道:&ldo;将我受陈湛封赏一事广而宣之,尽早尽快。&rdo;
萧煜不明其意,但也依言颔首,抱拳道:&ldo;是。&rdo;
等萧煜一走,萧弋舟停到了一株苦楝树下,手掌运气一击,枝折花落,几乎要在粗厚的枝干上留下一道掌印!
可恨!
恨的并不是陈湛的态度,恨的是,他明明是为羞辱嬴妲而来,明明已将她拿在股掌之上,竟会为她的温柔驯服,她几滴假惺惺的伪善眼泪,便忘了自己是谁!濮阳达所言,分明是理,可他一说及公主,萧弋舟当场险拔剑出鞘教训他闭口。
&ldo;公子。&rdo;
鄢楚楚柔软的嗓音带着一丝诧异,唤了一声,萧弋舟收敛起自己心下的狼狈,见嬴妲也唯唯诺诺跟在鄢楚楚身旁,更忍不住心头怒起,冷然盯着她。
方才鄢楚楚才为嬴妲上药,过了这好几日了,嬴妲脸颊上的疮疤终于色泽淡了些,她今日终于敢直面铜镜,镜中姑娘容貌狰狞,但伤口已在呈愈合之势,新生的肌肤也渐渐露出白嫩娇软来,药膏擦在脸颊上,若隐若无地有股松香,清新怡人。
鄢楚楚便知晓,嬴妲这伤疤是能恢复的,到底还是苏先生妙手回春。
她想着公子见了心下自然也会欢喜,便拉着嬴妲过来,岂料萧弋舟正怒火冲冲,鄢楚楚才自知来得不是时候,&ldo;公子,皇帝派来的人走了?&rdo;
嬴妲始终垂眸,她昨日里便已经料到了,如萧弋舟这样强悍的人,可引为援手,而不能竖为敌人,否则那必定是难以抗衡之劲敌,陈湛一定会拉拢萧弋舟,封他做官,将他扣留在平昌。
她能想到的,萧弋舟必定也能想到,但见他神态举止,嬴妲忽然惴惴起来,萧弋舟,莫非已经答应了陈湛的封赏了?
萧弋舟道:&ldo;楚楚,去将前院入松堂的金印扫起来。&rdo;
鄢楚楚颔首垂眸,应了一声,福身便去了。
嬴妲也要跟上,却被萧弋舟唤住,&ldo;站着。&rdo;
她只好咬了咬唇,他立在楝树下,花期早过,此时油绿硕果累累,满树皆是浓密如青墨的卵圆叶,随风浮动,一层清幽的香铺泻下来。嬴妲艰难地往上走几步,到萧弋舟跟前,目光呆呆地望着他,&ldo;公子答应了?&rdo;
她的模样看起来,仿佛只要他说另一个是,便是背叛了她。
萧弋舟冷笑起来,他何惧背叛她,背叛卞朝,当年她与父兄沆瀣一气,撺掇他入宫求婚,又将他从云端打落地狱,这高高在上的公主,恐怕正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犹如丧家之犬,惊魂未定地被拖出宫闱。他有什么报复不能施在她身上的。
&ldo;是,又如何?&rdo;
嬴妲果真便如她所料地,眼波里迅速聚起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用一种既失望又委屈的眸光凝视着他,面庞如褪了血色般,她抬手揉了下眼睛,又不死心地问:&ldo;公子要为陈湛做事?&rdo;
&ldo;是又如何?&rdo;
嬴妲小声道:&ldo;我很失望。&rdo;
萧弋舟冷笑了一声,&ldo;我不能让你失望?&rdo;
他难道要照着她的期待而活?这真是荒唐透顶!被嬴妲水漉漉的眼眸痴痴凝视着,他又没来由心头一阵烦躁,仿佛自己真做了十恶不赦之事,为此而遭到良心谴责。
他恼火地走下来,越过嬴妲便离去。
嬴妲慢慢地跟上来,萧弋舟走得不快,察觉到身后传来微弱轻盈的脚步声,便不自知地,走得更慢了,慢到被嬴妲追上,她小胳膊小腿的,一下便跟上来,两只手抱住了他的手臂。
&ldo;公子,你不能这样对我。&rdo;
萧弋舟真嘴角一抽,&ldo;我对你哪样?&rdo;
他实在也不明白嬴妲,这会儿追上来亲昵地抱着他的小臂,算是怎么回事?
他侧目,脸微微俯低,嬴妲垂着浓密的睫羽,小声道:&ldo;公子,你不能为了惩罚我,便答应与陈湛勾结,他实在不是什么好人,他会害你!&rdo;
他怔忡了一瞬,万没想到嬴妲如此说,她又垂着脑袋长舒了一口气,&ldo;公子是西绥世子,原也不低于人,将来拥踞西绥,也是一方霸主……&rdo;
说着说着,嬴妲自己都愣住了,是啊,萧弋舟不是冲动不计代价的人,他既然是西绥世子,又怎么会一时冲动为了她跟陈湛勾结?
她果然是太飘飘然,果然是如萧弋舟所说&ldo;自视甚高&rdo;,脸颊一红,窘迫地撒开了萧弋舟的手臂,赧然无措地绞紧了手指。
萧弋舟却笑了,&ldo;你这口气,好像是担忧我?&rdo;说着,果真他又沉声道:&ldo;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rdo;
嬴妲更窘,&ldo;我、我想岔了……&rdo;
她转身欲逃,却被萧弋舟一把抓住手腕,他冷勾勾的眼神盯着她,似笑而非笑,讥诮地道:&ldo;我惩罚你,为何要依附陈湛,我有百种千种法子,让你趴在地上求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