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连长不说话,胡子硬硬地扎在她的脸上,让她又疼又痒。她咯咯地笑着,后来自己的嘴就被王连长的嘴堵上了。一直很长时间,她都快被憋死了,王连长才放开她。
她不笑了,心里乱乱的,跳跳的。她慌慌地离开了他,一直跑回宿舍。
从那以后,她怕见王连长,但又想见他,就这么矛盾来,矛盾去的。
不久,他们的部队就开到了缅甸,一打起仗来,她真的再也没见到王连长。她不知道王连长现在在哪,是死是活。她更不知道,和王连长的感情算不算爱情。
战友们一个又一个地躺在了丛林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五个人了。沈雅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丛林。这段时间,她一闭上眼睛就做恶梦,梦见自己死了,躺在丛林里再也起不来了,自己被童班副埋了,就像童班副掩埋那四个姐妹一样。她在梦中拼命地哭,后来就醒了,她的泪水流在童班副的胸膛上,她发现自己的双手死死地在搂着他。醒来之后,她的心仍乱跳个不停,四野里漆黑一片,附近只有他们五个人的呼吸声,不远不近的草丛中,不知是什么动物在爬动着,碰着草叶&ldo;沙沙&rdo;地响。
她不想死,武汉还有她的父母和那么多的亲人。父母都是医生,他们就她这一个女儿,本来不想让她当兵的,因为父母救过她的师长,师长的队伍路过武汉时,师长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不能说话也不能走路了,后来她父母为师长治好了病。师长挺感动,劝说父母让她来当兵,师长说:&ldo;你们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rdo;那时,平常人家的女孩是当不上兵的,再后来父母就同意了。
师长果然对她很好,经常带她去家里玩,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待她。这次入缅作战,师长不想让她来,当她看到别的姐妹都来了,她觉得新奇便也死活要来,师长最后没有办法,便同意了。刚开始,她一直在师部,不离师长左右,直到队伍进入丛林,她和师部走散了。
她知道童班副对她好,她要走出丛林。没有童班副她自己无法做到,她不知道,东北营的士兵对他们师部的人为什么那么不友好,除童班副外,没有人理她们。刚开始,她不知道,童班副为什么对她们好,后来童班副就给她们讲了嫂子的事,她们听后都哭了,为了童班副的命运,她们理解他,同情他。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其他四个姐妹都离开了她。童班副照顾了她一路,森林里的路究竟还有多远,她不知道。但她还要和童班副一起走下去。
那一天晚上,他们又露宿在一座山头上,她和童班副躺在了一起。离他们不远的林子里,是日本人的营地。那个军妓又在慰劳他们的士兵了。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刚开始她不明白那个日本女人在干什么,后来时间长了,她就明白了。她感到恶心,也感到悲哀,为同是女人。那一天,王老赖来求童班副时,她更明白了,绝望中的男人是需要女人慰藉的。那一次,她看见了王老赖的尸体,王老赖爬在草地上死了,可他的眼睛仍然睁着。她哭了,哭了好一会儿,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王老赖。
有天晚上,她解开了自己的衣衫,又捉住了童班副的手,她用手牵引着他摸到了自己的身子,童班副哆嗦了一下,像过了电。她伏在他的耳边说:&ldo;童大哥,你要了我吧。&rdo;
童班副的身子又抖了一下,那只停留在她身上的手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后来,就热热地在她的身上摸索起来,一寸寸,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一直摸得她的身子热了起来,她觉得童班副的手是那么的神奇,把她沉睡的身体唤醒了。童班副的呼吸轻一口重一口的,像一条即将干死的鱼。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说:&ldo;活着多好哇。&rdo;
她手里攥着一株草,她就那么死死攥着。
她感受到童班副那只手像一块烧热的铁,烧遍了她的全身,她轻轻地&ldo;哦哦&rdo;着。
终于,她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童班副把她衣裤的扣子又一颗接一颗地系上了。
她说:&ldo;童大哥,我真的想给你。&rdo;
半晌,他哑哑地,低低地说:&ldo;不,等走出丛林我娶你。&rdo;
说完这句话,他一下子抱住了她。她把头抵在他的胸前,用劲地点了两次,接着她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第二天,两人睁开眼睛,不知为什么,谁也不敢先望对方一眼。他们只是手牵着手,又摇摇晃晃地上路了。
第三节
吉姆思乡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了。以前他苦于无人诉说,自从队伍撤退到丛林,他感觉到中国士兵在仇视他这个英国顾问,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中国远征军从踏上缅甸土地的那一刻起,英国人不仅没有帮助中国军队,而且还在不时地拆中国人的台。先是让中国军队滞留在中缅边境上,不让他们立即投入到战争中去,让中国官兵失去与日本人交战的最好时机,英国人的本意是想让日本人和中国人在缅甸战场上两败俱伤,坐收渔利的自然是他们英国人。
英国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中国人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英国人刚从缅甸撤到印度,中国人便在缅甸立不住脚了。这多少有些令英国人失望。
中国官兵不是傻瓜,英国人在中间玩的手脚,中国人看得一清二楚。虽然这种决策是英国的高层人物做出来的,但他吉姆毕竟是英国人。他早就感受到了中国官兵对他的这种敌视,随着队伍进入丛林,他的英籍顾问身份也随之消失了,现在他变成了一名普通士兵,在用最后一丝力气走出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