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山脚下还有士人们为他建的云相书祠,掩映在一片垂柳中,景致极幽雅。
祠里有云相的神像,塑得栩栩如生。
江宜男注视着那神像道:“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云相此生也是无憾了。”
傅清宁也曾听过云相的一些事迹,听说他极得读书人的崇敬。若是他能活到在,恐怕就没有自家外祖父什么事了。
云相辞官后没多久便因病去世了,当时的学子们得知噩耗一片惨然,自发设祭纪念这位贤相,还差点引发了一场大骚乱。后来不知怎么被官府弹压下去了,听说还死了一批学子,可见影响力非比寻常。
傅清宁见神像前的炉子里插着不少香烛,有些已经燃尽,可见当地百姓将他当成了神灵,常有前来烧香求愿的,心下不禁有些感叹。
次日一早客船离开码头,这会儿正是旭日初升,江面上波光倒映朝霞,景致颇为壮丽。
傅清宁倚在船舷观赏景色,只见有一条小船迎面驶进来,因为江口甚窄,几乎和客船擦舷而过。
船夫们行驶得小心翼翼,对方船尾上站着的一个青衣少年,也在指挥把木篙撑在对方船上,减少两只船的碰触。
傅清宁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虽是惊鸿一瞥,却也看清了他的面貌。她不可置信般的擦了擦眼,再去看时,两只船已交错而过,船公加快了航行的速度,向江心驶去。
傅清宁大叫了一声,“卫昀。”
船上的少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叫声,连头也没转过来。傅清宁一急之下,伸手除下绣鞋,远远的抛了出去。
那绣鞋正好碰在对方的船舷上,又掉到了水里,荡起一波水纹。那少年已经惊觉,回头看来,眼中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傅清宁又叫一声,“卫昀。”
风散了她的叫声,两艘船已是欲行欲远。
小船的舱内,走出一个光着上身的小少年,摸着头道:“好奇怪呀大哥,我好象听到有人在喊你的名字。”
卫昀摇了摇头,“没有人,你听岔了。”
小少年挖了挖耳朵,“我明明听到了。”
卫昀道:“我说没有就没有,晚饭准备好了没有?做好了赶紧端上来,我肚子饿了。”
小少年应一声好了,赶紧着钻回舱内去了。
卫昀重新将目光移回江面,只见客船上那小小的少女身影,己经成了一个黑点。
兰草听到叫声,赶紧着从舱内出来,疑道:“姑娘你刚才叫什么?”
她见傅清宁盯着江面,失魂落魄的样子,倒吓了一跳,忙道:“哎呀,姑娘你怎么了。不会是吹了风,着凉了吧。”
傅清宁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刚才鞋丢江里了,你把这只收起来,给我另找一双吧。”
此后一路通畅,两日后客船到了孟州码头。
表哥傅容柏雇了马车来接。
傅清宁已经快两年没见这个堂哥了,记忆中的傅容柏还是个浓眉大眼身体瘦弱的少年,这多时不见,他长高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唇上还留了短短的髭须。
傅清宁一见便笑了起来,上了马车便道:“二哥你怎么留胡子了,看着怪怪的。”
傅容柏却很得意,摸了摸须脚,“三妹你不知道,现在盛行蓄须了,这样才有男人气概。”
傅清宁摇头表示不敢苟合,“可是你看看象老了好几岁。”
傅容柏笑道:“老成点好啊,省得被人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看他那沾沾自喜的样子,傅清宁也不好说什么啦。
马车载着傅家兄妹和兰草,并一车行李,直奔孟府而去。
天下文章出孟州,虽然有些夸张,却也说明孟州人杰地灵,读书人甚多。但天下最出名的两个书院,其中一个就在孟州,是学子们削尖了脑袋往里钻的。
到了孟府大门,傅容柏给门房报上名号,立即有人去孟三夫人那里禀报去了。
孟山长前后两任妻氏,光有生养的妾室就有五个,一共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膝下孙子孙女众多,外孙外孙女儿也是不少,这次祝寿大部分的儿孙都来了,人一多,原来还算宽敞的屋舍就有些分配不过来。
如果爷儿们还好安排,真的安排不下还可以送到书院宿舍去,可女孩子却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了,如何安排傅清宁的住处,做为管事的孟三夫人深觉头痛。
几个孟家姑娘的屋子都已分配了人,唯有自家闺女孟瑶的院子还有多余的房间,原本是给嫁到外地的大女儿孟琪准备的,没想到临行前孟琪查出有了身子,不好车马劳碌,便没有前来。
孟三夫人本来寻思着将傅清宁暂时安顿到孟瑶屋里,偏孟瑶是嫡出的小女儿,一向是娇养着大的,自已的院子再大再宽敞,这要平白塞了一个人进来,心里当然是不乐意的,当下找到母亲只是闹着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