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盆景封闭在水晶罩之内,有水池假山,花草树木,生机盎然,灵雾缭绕。池中浆液竟全是帝流浆。
安海又将红蛟接过,揭开水晶罩送入池中,那红蛟动也不动,竟是缓缓沉入乳白池水内。安海复又罩上,拱手道:“赫连前辈,我虽奉妖盟之命,与各位一同前往镇魔塔,可如今宫主如此……安海纵使抗命亦要先将宫主安置妥当,还请……”
赫连万城自是道:“无妨。”
安海千恩万谢地去了,如今鹏鸟背上,便只剩下万剑门师徒四人,极速飞驰。
赫连万城又道:“方生,你亦当离去。”
林方生立时道:“师尊,为何又赶我走。”
言语之间,有无限委屈。
赫连万城不答,只在凛冽风中,静静看他。
林方生又道:“镇魔塔是何处,可是极为凶险?我如今已是金丹中期,便是不能助力,自保却是有余,师尊,为何你却只肯带师兄前去,弟子……不服。”
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徒弟,如今已是学会抗命,赫连万城顿觉光阴荏苒,岁月催人。
征漠亦是道:“师尊,我今次定会好生护着方生。”
炎夜便也跟上:“师尊,弟子一定好生保护方生。”
却被方生一瞪:“没大没小,唤我师兄。不用你们费神,我有剑阵,自保足矣。”
炎夜便老实改口道:“方生师兄去哪,我便去哪。”
赫连万城仍是不语,眼神冷漠,深厚难明。
征漠便知师尊心思,转而对林方生道:“镇魔塔位处魔界中心,乃镇压上古神龙灵骸之处。魔界虽四散分裂有数十国家,却保有一个传统,那便是,若有人取得塔中神龙令,便可下达一个命令,这一命令,却是魔界全境,无不遵从。”
只因时日紧迫,故而赫连万城与其他人商讨,便是双管齐下,以公冶明镜为首提出联合魔界诸国和谈,另一边,则派出最高修为者兵分几路潜入魔界,夺取神龙令。
征漠讲完,又道:“故而那镇魔塔凶险异常,十死无生,师尊命你离开,也是……”
林方生却是眼神一沉,道:“也是要扔下我,孤身涉险之意?”
却听师尊轻斥道:“方生,不可胡闹。”
林方生却是倔强瞪眼,道:“我也是师尊亲传弟子,到底哪里及不上师兄,叫师尊这般小觑,但有危险,就赶我离开?”
“放肆!”这次却是征漠喝道,“跪下!”
林方生眼神倔强,却还是心知自己忤逆,乖乖下跪,却是手指紧扣,肩膀颤抖。
炎夜见势不妙,亦跟随林方生在左首跪下,征漠随即亦是撩下衣摆,跪在林方生右首,道:“弟子未能管教好师弟,请师尊降罪。”
炎夜亦是鹦鹉学舌道:“请师尊降罪。”
林方生只觉一股酸苦涩意如鲠在喉,却吐不出、咽不下,千般委屈,万种不舍,皆纠缠在心。
自宝幻山始,就有种种人物,与他纠缠不休,他虽非自愿,却也并未太过抗拒。
阎邪诸般诡计,若非他自甘入局,只怕未必能得逞。
司华钧强取豪夺,若他当真以命搏命,或者如今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仰望师尊,有如雪山巍峨,倾轧而下,竟叫他有望尘莫及之感。
林方生更有几分羞愧,却是强忍眼泪,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唯有高空云层飞速退后,鹏鸟又鸣叫一声,平稳展翅,将几头带翼魔兽远远抛开。
却听赫连万城清冷得近于寡淡的声音响起:“我何曾怪过方生,都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