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里。”他说:“………你看。”
谢溯勉强带起难看的笑,他很想要笑得很温柔,但是现在却完全做不到,少年沉默地看了他好久,又说:“先生………”
他脸上本来就沾了被谢溯捧着,沾。湿。了,沾了很多水。
谢溯手上的水已经变凉了,就算空气是温暖的,但是他的手却是冷的。
然而就在这么一声之后,谢溯却又感到了某种温热的东西。
那是湿润的水珠。
少年低低地说:“我做错了………”
某种模糊不清的记忆,伴随着让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的沉重情绪,一起慢慢地涌上来。少年的脸色还带着潮红,但是神色却是某一种不自知的绝望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流泪了,只是在一片朦胧的世界里,和谢溯沉默地对视。
“………这不是你的错。”
谢溯努力地咽下自己又慢慢燃烧起来的怒火,他凑过去,想要吻一吻少年的嘴唇,但是一种呕吐感却在这个时候慢慢地从咽喉间攀爬了出来。
谢溯顿住了。
他在这一个瞬间,甚至升起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情绪。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谢溯这么想,他在短暂的僵硬之后,又慢慢地挪开了身体,少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张了张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谢溯被他这样的反应拉回了一些理智,他把自己纷乱的情绪压了下去,用语言去缓解少年的情绪,他说:“………没关系。”
“阿钰。”
谢溯这么说,他的语速慢慢地变快了,甚至让人觉得头昏脑涨:“没关系,没关系——阿钰,这不是你的错。”
他又重复了一句,简直像是在说服自己:“没关系,阿钰。”
“我们已经回家了,没事的………没事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少年揽到怀抱里。少年感觉到了他略微僵硬的身体,和某种隐藏得并不完美的排斥。
他呆呆地睁着眼睛,想:………没事。
没有没事。
黎明之前的夜晚,总是黑得太浓稠了一些。少年的意外苏醒打了谢溯一个措手不及,他努力维持原本的气氛,又叫了阿姨让她去煮一点清淡的白粥,再去叫某一位医生过来。他在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殷染钰就套着干净的睡衣,安静地躺在柔软的床铺里。
他安静地看着天花板上的装饰物,眼睛里已经彻底失去了某种晶亮的东西,谢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本来想在回来之后,就告诉少年他和刍渔的之间的尴尬情况………然后再告诉他刍渔要结婚了,他本来想着在回来之后………和少年一起看看娱乐公司那儿新发给他的剧本。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不对。
因为刍渔是他们在今天晚上的宴会上遇到的,因为他们去的宴会的主人就和娱乐圈有着很大的联系。谢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什么话都没办法说,房间里的维持着某种压抑的沉默。
这种怪异的气氛,几乎是在每一分、每一秒里,都在提醒着他们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谢溯被这样的气氛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他甚至因为忽然生出的呕吐感,根本没办法去亲吻少年。
这种难言的煎熬感,让谢溯觉得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幸好佣人们的效率很不错,只过了一会儿,厨师就熬好了白粥,阿姨端着白粥,第二次过来敲门。
这一次,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速度快得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儿超乎想象。然而来开门的人糟糕的状态却显然把阿姨吓了一跳。
在一个多小时以前,青年还是沉着优雅的形象,但是在短暂的间隔之后,他看着就在一瞬间变得狼狈起来,就像是在几天没有休息之后,经历了一场宿醉的似的。
阿姨被谢溯的反差惊得忍不住皱起了眉毛,她也算是这儿的老人了,于是胆子大一些,担忧地说:“您没事吧?”
“………我没事。”
谢溯已经努力把身上的戾气压了下去,他接过了阿姨手里的托盘,回头看了看昏黄的灯光,又压低了声音,说:“医生过来之后,让他在下面等着,什么时候我叫他了,再让他上来。”
阿姨在一开始知道了谢溯要医生的时候,其实就一直有点儿担忧了。这会儿在看到谢溯的状态之后,这种担忧的情绪就更加重了好几分。但是她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只能答应下来,然后带着忧虑的情绪下楼去了。
谢溯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回到了房间里,他把托盘放到了一边,然后又低声地哄着少年,说:“先吃点儿东西,是怕你待会儿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