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还真是小瞧了眼前这个人。明明是一介凡人,身上毫无修为,也无灵力,居然能生生从两具傀儡上窥得一点“谕”的入门,竟然用自己的血喂出了这样一只傀儡蝴蝶。
“我,我只是想试试。”
容棠说道,“仙长如果不喜欢的话,我把它丢掉就好了。”
谢翎没有说话。
那只傀儡蝴蝶像是看出了谢翎的默许,又谨慎地扑扇着翅膀,小心翼翼地靠近谢翎。他微微一侧眼,那蝴蝶轻轻地飞近他的脸颊,很轻地蹭了一下。
就像,一个羞涩的吻。
谢翎抬起眼,看见一旁操纵着傀儡蝴蝶的容棠,脸已经完全红了。他低着头,像是在想些什么,脸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笑。
“……不用丢。”
谢翎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他凝神,望着那只脆弱到能被自己一指头捏碎的蝴蝶,“很可爱。”
但很快谢翎就发现,容棠好像是不要命了一样,用自己的血研究着这门法门。
谕需要消耗灵力,是以精神力或修为所操控,但显然眼前的人并不具有强大的精神力,身上也没有修为,纯粹是以自己的生命力作为燃料。
谢翎突然察觉,容棠不是重新变得鲜活了。他好像,是想尽力地开出花,然后像昙花一般迅速凋零。
……他完全不要命了。
“你疯了吗?”
即便是谢翎多次想死,也从未像现在容棠这般,对于自身的生命抱有这样一种漠然的态度。
但他被囚禁在笼中,只能看着容棠冷静地拿着地上用石头磨尖了的角,动作娴熟地划破自己手腕上累累的伤疤,从伤口里源源不断地放出血来。
那些血滴落在容棠早就叠好的纸上,晕染开妖异的红色,又逐渐被白色的纸吸收。上面的谕发出淡淡的金色,那些用纸叠成的小蜘蛛活了过来,窸窸窣窣地沿着地面的裂缝,瞬间消失不见。
谢翎愣了一下。那个地方,是他前几日见容棠害冷打寒战,随手点了石中火,烧开地面的裂痕。
“我没有。”
容棠脸色惨白,手上依然在流着的血,衬得他的面容越发惨淡。但那一双眼睛里,却明亮得让人屏息,“他们会为我们带来下面的讯息,我已经查探到,归云宗地牢的下面有一片真空,我们可以从那里逃出去。”
谢翎张了张嘴,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容棠,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想救自己出去?
谢翎顿了半晌,说道:“你准备怎么做?”
“挖地道。”
容棠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非常惊世骇俗,“没事,我让傀儡们去挖,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好——”
话音未落,地底传来一声巨响,那些纸蜘蛛从裂缝里狼狈爬出,操纵着傀儡的容棠也因此遭到反噬,当场吐出一口鲜血来。
谢翎皱起了眉头,有些强硬道:“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了。”
“下面好像有个东西。”
容棠没有反驳谢翎,只是摇了摇头,他擦去了嘴角的血,又放出一只纸蝴蝶去,他似乎附耳倾听了一会,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对谢翎说道,“感觉……是个箱子。”
谢翎来不及阻拦,便看着容棠重新划破手腕取血,在地板上血书符咒,刹那间金光大盛,地板应声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