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旭博的喉头动了动,眉梢也跟着皱了起来。直过了几秒,才了然般回视过去,声音仿佛一时间也轻快了许多:“只是如果拿着刀子都分不均匀,还是会死人的。”
“但那个时候死的,却是分桃子的人,”桓妧轻轻一笑:“以及得到好处少的那一个。”
说完,桓妧站了起来,直接走回自己的病房。
他既然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那这份人情,她便已经还上,至于以后他会怎样,是飞黄腾达扶摇直上,还是循了命中的老路重新走过,都与她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从她离开,梁旭博闭目,时间就仿佛已经静止。直到包扎的小护士离开,一直站在旁边当壁画的武子龙被心头疑问折腾到坐卧不是,终于见旁边再无他人,这才将憋了一晚上的问题问出来:“你当时为什么要救她们?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要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闻言,梁旭博阖上的双眼忽然动了动,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起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了,她看了我三次。”
“所以呢?”武子龙撇撇嘴,问出的话自己都不信:“梁大少爷被一个丫头片子看的动了真情?”
“第一次,她并不知道我是谁,只是发了会儿呆,然后应该是忽然被某些念头惊醒,紧接着目光下垂眼球却向上转了半圈,唇部肌肉微微绷紧,牙齿咬合内壁,眉稍略锁,这是懊恼的表现,应该是因为我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什么人,这个人曾给她造成过一些不愉快,只不过痕迹有些淡了,她自己该是已经将这些不愉快弥补过。
“第二次,是在我汇报完征地进度之后,那个时候林杳和潘志强刚交锋过一次,别人都因为潘志强的插话转移了注意力,只有这个人,看的是我的表情。唇微张,双目瞪视,虽然表情不大,但还是在惊讶,我猜,她是看出了当时的势力划分。
“而第三次就更有趣了,我没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却能感觉到,她在可怜我,偏偏这份可怜是因为我刚刚在与其他人的交锋中取得了一次小胜。小武,你说,我有什么可怜的?”
武子龙早知道他在国外进修时曾选修过一门微表情学,因而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就信了,只是对他口中说的可怜,却下意识嗤之以鼻。
梁旭博显然没有要问他的意思,因而刚说完,自己就给了答案:“在那个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只能说明,她对我两边都不靠的站队方法并不认同,甚至还能肯定,我会吃亏。”
小武立即撇撇嘴。
“先不说你判断的对不对,难道就因为这个事,就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
“为什么不值?”梁旭博挑眉,声音里沾染的笑意又加深了许多:“二桃杀三士,单凭这几个字,就值了。”
还有一句话他却没有说,因为在桓妧说出这个典故的时候梁旭博便已经意识到了,他上任之前便成型的思路,曾被爷爷点评为“还嫩”的想法里,那个致命的缺陷,到底在哪儿。
武子龙想了半晌也没明白过来“二桃杀三士”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就听到梁旭博重新硬起的声音:“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武子龙眼中立即聚起一簇怒气:“甭提了,那群老不死的,你不知道我的人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旁边包间里还藏了个女人,身份也清楚了,是郭大壮的女儿,幸亏你出来了,要不然还指不定会怎么样。还有酒驾的那个,一共有四个人,开车的是李耀文老婆家的侄子,剩下的三一个是公安局副局长的小子,一个是水利局局长家的,还有一个没什么背景,奉承着他们玩的,我估摸着这次的事,这小子得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李耀文的亲戚?”
梁旭博眸子立即动了动:“监控调出来没?”刚问完他自己就笑了:“我倒是糊涂,那种东西怎么可能还能留下来?偏还一个目击人都没有,怕是这会儿现场都被他们给清理干净了。”
还想说些什么,走廊上忽然传出一阵脚步声,梁旭博头都没抬,面上厌恶已微微透了出来。
来人,正是李耀文和他的妻子钟淑俊。
真是想什么什么自己送上门来,看来这切桃子的第一刀,就要借由分桃人的手,落在这两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