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都冻住了吗?原来我短短的失神,竟已是这么久了。
为什么我竟嫌它过的太快?这么多年不曾想的人,不敢想的人,再想起,却是这个结局,我真的想再看看他。
那个人,那张容颜,我不想忘记,我害怕忘记。
掌心的热气逼出,另外一只手间劲气弹出,淡淡的红色中,头顶枝桠喀拉拉的断裂,带着满蓬的雪花,坠下。
枝桠入手,黑沉沉的,我随手一抖,冰雪落满地。
酒融,仍冷。
一口尽,满喉冰凉,入腹的那一刻,从喉间一路烧进胃中,又是一阵刺疼。
今日似乎还未进食,这么烈的酒,火一般燃着,快要分不清五脏六腑了。
从发间扯落一只钗,就着手中的木头,慢慢地挑着。
人影的轮廓在手中慢慢展现,就着冷酒,我一点一点磨着。
我擅长杀人,任何武器在手中都足以致命,可我却捏不好这小小的簪子,每一次落下,都无比沉重。
我害怕,怕不能再现他的美。
我害怕,怕不小心哪一步错了,就毁了。
我更恨自己,为什么这些年不敢想他,万一我勾勒不出真实的他,怎么办?
酒,一口又一口。
这往日对我来说最为禁忌的东西,却是现在最好的伴侣,当酒意浮上,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的眉眼他的唇,他的笑,他那唇边只有在大笑中才能露出的浅浅梨涡,都清晰无比。
当酒尽,手中的酒壶甩出,砸在墙面上炸出清晰的响声,碎裂片片,四溅落入雪地中。
“啪……”轻响间,手中钗断,尖锐的钗头在我的力量中散落成数截,我呆呆地望着手中的小木像,木然出神。
木槿,我可还有资格拥有你?
你可会怨念我不曾相信过你,你可曾恨我这些年都不想你,每当你在梦中出现的时候,其实是你来看我了吧?
翻转手中的小像,想要再刻些什么,可唯一的钗已经断成了数截,不能再用了。
指甲慢慢划着,内劲运上指尖,脆弱的指尖刮过木像,震的指根生疼,几笔落下,指缝中沁出红色的血迹,填满字迹的沟壑。
一笔,一道红艳。
手未停,也不需停。
当小像的背面被血迹弄的斑斑驳驳无比脏污的时候,我小心地拿袖子擦了擦,看着背面几个指甲痕,端正地印着四个字——吾夫木槿。
就算你恨我,我也不放你了,木槿。
可惜血沁在字痕中,无论我怎么努力擦拭,都无法彻底擦干净里面的血迹了,任由它去了。
将小像揣入怀中,心头都是暖暖的,仿佛无数木槿花在怀中盛放般。
“他年你我同埋一处,种上一株花草,将那骨血融为一体,就能永不分离。”叹息着,那曾经的誓言,却已再不能实现。
因为我连他的骨灰在哪,都寻不到了。
眼角瞥到一缕黄晕投射在脚边,中间却是一道拉长着的黑色身影,平抬脸中,看到容成凤衣倚门而立,风刮着他的衣衫,呼啦啦的响。
如此天色,他只着了薄薄的衫,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那双宁静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看不出神色,手中还拎着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