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抽出别住玉冠的簪子,“煌吟,我发乱了,替我梳个发吧。”
房中无声,只有我手中梳子慢慢滑过他发丝的细音,我握着他光滑如缎的发丝,每一下都认真无比。
以前手腕刚刚恢复的时候,为了锻炼手腕对力量的掌控,他的发都是我梳的,每当那时,我会玩笑着说:少年长发已及腰,可愿让我挽发?
为夫挽发,是妻主的权力,今日他让我为他挽发,然后……成为别人的夫婿。
仔细地将他的发梳成发髻,戴上玉冠,以簪子别了,手依然不舍地流连在他的背心。
以往的时候,我都是顺势从身后环抱着他的腰身,胡言乱语地调戏,今日却不能了。
为他挽发的人是我,为他散发的人,却已是别人了。
不是我的,纵然能拥有一刻,也终将放手。
我的房间,或者说我们的房间,从现在起,将不再有他的身影。
他起身,看着桌上的酒坛,那是昨日阁中让我试的新酒,还没来得及开封。
封泥被他拍开,酒香四溢。
“不错的酒。”他微笑着。
“为下次有公子出阁准备的,自然要好点的酒。”
他自然的斟满一杯,饮了口。
以往的习惯让我对酒并没有什么欣赏的能力,每次试酒的都是他,这些年来从未变过。
“不错。”他点了点头。
“那就它吧。”
半杯残酒停在我的唇边,我无声地看着装着酒的杯子、那执杯的手、还有杯中残酒。
依照“泽兰”的规矩,挽发合卺,都是新婚夫妻做的事,尤其是一杯酒,必须要新郎先饮,再将半杯酒给妻主饮下,意味着同心结发,同杯共苦一生。
他让我挽了发,给了我半杯酒。
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时间都仿佛停止了,我才开了口,却不是饮下那酒,而是缓缓地退开两步,“蜚零,今日之后你我再无关系,煌吟可以为你送嫁,却不能饮你的合卺。”
那手轻轻放下,酒杯搁在了桌上,“你这么说,我才真正放心了。”
他转身,拉开那扇门,风夹杂着雨丝吹入房中,凉了房中的温度,吹散了他最后的气息。
丝竹声中,白纱软轿在鲜花瓣中渐行渐远,纱帘中的人端坐,至始至终未曾回头。
当那行人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我伸手端起那杯,浅笑着饮进半杯残酒。
“蜚零,对不起,我的承诺没说完。”咽下那口酒,“我会找到你,当我有足够能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