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旭博压着担忧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桓妧正在心下评定坐在对面男人的各项指标,自己能够欣赏的,是踏实、成熟以及慢性子,而不大赞同的,是局促、自卑以及心性不够大气,总结说来,算是个典型的“小”男人,尚且算在桓妧能够嫁予的范畴。
显然男人对桓妧是比较满意的,说话间还隐着点讨好的意味,当桓妧的电话一响起来,他瞬间黯淡的双眼就立即毫不掩饰地表露了出来——当了十来年的小学老师,相对社会上的许多人来说,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是相对要单纯的多。
想着,桓妧便冲他点头笑笑,稍侧过身去接梁旭博的电话,并没有刻意避讳,自然,同时也有让他知道,这不是自己刻意设定的闹钟。
“你跑哪儿去了?”梁旭博的声音只急促了这么一句便被他生生压制下来:“快点儿回来,护士等着给你输液,不管你要做什么,先把身体养好。”
桓妧看了眼表,点头道:“半个小时以后我回去,你要是忙的话,先上班去吧,下午我自己回单位就好。”
对面的男老师显然有些过于敏感,听见桓妧这么说,立即小声道:“桓小姐,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们,我们改天再联系……”说着还十分体谅人心地笑笑,但嘴角垂下弧度里所昭示的黯淡,却是遮掩不住的。
桓妧眨眨眼,还没冲他摆手,电话里梁旭博的声音已经高了个八度:“你到底在哪儿?”紧接着,又自己给了自己答案:“你别告诉我说你睡了三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相亲了!”
这会儿,便又加了些怒气进去。
桓妧磨磨牙,被他的声音震得几乎忍不住要掏耳朵,倒也没有否认,只浅笑道:“您放心,我一会儿就回去,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先挂……”
“谁说我没别的事,你既然已经能到处跑了,那就现在回来,我下午要去东枢县考察,还有二十分钟就走,你在哪儿,我让小武接你,马上跟我一起去。”
这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弄走了,桓妧对梁旭博的脾性如今也算拿捏的比较准,因此知道,哪怕自己再找借口,他既然说了二十分钟,那么二十分钟后,自己一定会坐在他开往东枢的车上,因而只略努了努嘴,随意道:“在红旗路的尚岛咖啡。”
说罢便挂了电话,继而抬头对着相亲的对象笑了笑:“真不好意思,领导刚才来电话通知要下县检查去。”
“没,没事,那你看,要不我们留个电话吧……”
桓妧只微笑着看他,却并不答话,后者立即意识到,她这已从刚才的满意,在接了那个电话后,变成了拒绝。
待到对方略显狼狈地离开咖啡厅,桓妧微微挑着的唇放下耷拉下来,就是在刚才,她方才意识到了自己方向上的错误——有梁旭博在,只要他对自己的好感度还高于能够影响他选择的范围,哪怕有家族的阻碍,他也不会允许在他自己想清楚选择之前,放任任何一个其他男人的介入。
最关键的,是梁旭博对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由此看来,廖13发布的任务,就成了必须要快速解决的问题。
梁旭博的车子只用了十分钟不到,便从医院开了过来,见桓妧正站在路边等他,身边并无他人,而桓妧只平常衣服,也并无刻意打扮的痕迹,梁旭博板着的脸这才稍稍松垮了些,将注意力重新放到自己膝头的报告上。
直到桓妧坐进来,他这才再次分神过去,不经意间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前者想了片刻,方才有些不悦地回答:“小学老师,不过离过婚,也没多少钱。”说到这儿,面上不愉已挂到了脸上,梁旭博挑起眉稍分辨了下,用鼻音笑骂了声活该,找人去查她相亲对象的心思,这才熄了去。
谁知还没静心一会儿,桓妧已经自言自语道:“以后一定得找介绍人问清楚了,哪怕不是高富帅,也至少得是矮富挫,像这样白跑出来一趟,真是浪费时间。”
梁旭博一嗤笑:“哪儿学的这种词,人不大,对什么还都一套一套的?”
换来的只是桓妧看傻子似的一瞥,就好像两人五岁的差距间,隔了多长的代沟一般。梁旭博只摇头笑笑,便重新垂下头去看文件,却不再试图与她讨论这个问题。
桓妧用余光观察了他一下,而后立即瞧了眼系统4D板上的数据,发现那好感度的数字连丝毫晃动的迹象都没有,继续稳若磐石居高不下,略略蹙了下眉。
莫非是哪儿出了偏差?
去东枢县的观摩任务也是提早就定下的,市里由市委副书记带队,一共去了四个领导,先是各自乘车过去,下了高速再统一称大巴过去,观摩完毕后便由四名市级领导依次讲话发言。只因会场不大,市委副书记的话刚讲了个开头,便被桓妧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视线齐刷刷瞟了过来,桓妧歉意地点点头,急忙掏出手机挂断,却是介绍人卫红眉。想着估计是要问刚才相亲的事,桓妧立即回了条短信,跟她说明了情况,这才关了机。
这事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因而桓妧在坐车回到市政府,看到市政府大门外站着等候的男人时,着实错愕了一阵子。
一掏手机,发现还未开机,想了想只得叫了武子龙一声:“武哥,车在这儿停一下,我下去有点儿事。”
梁旭博闻言立即看了窗外一眼。
待武子龙将车子停下,桓妧立即快步向着男老师走过去,两人总共只见了十几分钟,桓妧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未能记住,因而过去的时候,只得开口叫了声黄老师。
黄程东立即挺住了来回走动的步子,朝着桓妧站定的方向转过身,面上有尴尬扎扎实实地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