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子说:“式神所借的犊大多是纸制咒符,想破式神,就要先毁符咒。”小梅说:“我对日本阴阳术不是很了解,但控灵的大体原理不会差太多,当兽灵存在于木犊内时,符咒只能用作远距离维持,不能作为借体,只要能把兽灵从木犊内拔除或消灭,符咒也就没用了。”老古心惊胆战地说:“那三头大犬忒凶狠,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不是咱能应付得了,可别叫我再进去了。”张良说:“我去吧。”魏淑子问:“你要怎么进去?缩身术?”小梅说:“灵识离体不难,我可以从旁协助,但阿良不行,身上煞气太重,如果进去,兽灵能解决,被缚亡灵太脆弱,经不起煞气冲撞。”魏淑子说:“那我去。”小梅说:“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进去后很有可能被兽灵吞食,连投胎的机会也没有。”魏淑子低头考虑。张良竖起三根指头:“你的命、被缚鬼魂、佐藤白雀的命,你更看重哪个,自己选。”魏淑子问:“如果我进去没成功,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张良说:“你不成功我再上,至少佐藤的命能保住,你要是成功那最好,只有肇事主会倒霉,不会错杀错漏,有没有胆量赌一把?”魏淑子想了半天,最后折中:“我赌,不赌命,赌运气,行就行,不行就退,到时再换人,我尽力了,没傻到拿命去拼。”小梅笑着说:“你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困死在里面怎办?”魏淑子说:“那就是运气不好,只能自认倒霉。”张良就喜欢魏淑子这种干净利落的作风,冲小梅挑挑眉头,得瑟地说:“怎样?我带来的人不赖吧,把你们三里铺凑凑加起来,怕是没她一人胆大。”小梅不阴不阳地哼着气说:“光胆大有什么用,胆大还要有胆大的本钱。”她问魏淑子,“进去以后,你准备怎么应付兽灵?”魏淑子说:“阵法咒术我不擅长,强拆是专项,兽灵也有三魂,只要给我称手的工具,不是没胜算。”小梅噗嗤一笑,斜眼瞥张良,说道:“怪不得阿良你看得上她,敢情都是从拆迁大队出来的?但这到底不是拆迁,灵识出体,工具用不上,你只能靠自己。”☆、咒杀十三魏淑子催促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该怎么做合适?告诉我,时间不等人。”小梅说:“兽灵之所以能寄宿在木犊上是依靠咒阵缚体,你必须找到阵眼,并想办法破坏,我不知道你的阴体是否比一般人强,灵识离体能维持多久也很难说,现在我只是提供一个路子,至于接下来的事,老实说,我不可能给你任何保障,都是未知数,你自己考虑清楚。”魏淑子说:“考虑过了,老古能出来,我也行。”她跃跃欲试,既紧张又兴奋。老古嘿嘿冷笑。张良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去吧,不用怕死在里头,万一你挂了,你良哥一定会去帮你收个魂,让你全尸入土,不至于魂飞魄散。”魏淑子偏头呸了一口,如果被一语成谶,那变成鬼也要找姓张的乌鸦嘴算账。小梅把魏淑子领到侧面的暗房内,这间暗房摆放了许多彩塑泥像,四角有神龛,墙壁上挂满各式各样的面具。魏淑子大略扫过,注意力被东面墙壁上的一副白纸糊成的面具吸引。魏淑子问小梅:“这些面具是做什么用的?”小梅漫不经心地回答:“卖的,工艺品,传统文化能吸引国外游客,大洋马,肯花钱。”魏淑子随口说:“欧洲人小气得很,坐出租车还要讨价还价,之所以肯花钱,是因为你长得漂亮。”小梅笑了:“你倒会哄人,这点比阿良强。”魏淑子木讷地说:“不是哄人,是实话实讲。”小梅笑逐颜开,她让魏淑子坐在房间中央的空地上,折返出去,等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个碗。“很多人因灵魂脱壳而导致痴呆症,是因为脱出的魂气离散,不能完整回归,这是定神符的符灰水,你先喝下去,能在短时间内保证魂气不散。”魏淑子接过碗一口气喝干,水里似有泥沙杂质,酸中带苦,还有股焦糊味,喝下去以后满鼻腥臭,令人作呕。喝完符灰水后,魏淑子照小梅的指示盘膝打坐,眼观鼻鼻观心,摒除一切杂念。小梅在魏淑子三才大穴点上朱砂封气,周围拉起三道麻绳,绳子下方拴上麦穗,点燃烛火,再将童子雕像放进一座神龛里,在神龛与魏淑子之间铺上引路的稻皮。灵识离体需要老古协助,他先化作光团进入魏淑子的体内,引导灵魂脱出七窍。魏淑子在打坐时没闭上眼,而是睁得圆圆的,似是想亲眼见证神奇的一幕。但是在光团没入身体的刹那间,视线不受控制地变模糊,只觉得头顶心被一股吸力猛地往上一拔,就像被人拽着头发垂直提上半空,失重感顿时席卷而来。当身体上升到一定高度时,周围的景物由暗变亮,渐渐又显现在眼前。魏淑子发现自己横飘在半空中,身体与地面平行,能看见整个房间的景象。就在正下方,她的身体仍然维持打坐的姿势,一道泛着微光的白线从头顶延伸出来,连接在灵识体的后颈部位。老古悬浮在魏淑子身旁,对她说:“生灵有阴体和阳体之分,肉身是阳体,灵魂是阴体,让阴体行动不能靠身体机能,你要回想阳体所做的动作,产生感应联动,才能正常活动。”老古让魏淑子尝试落地。魏淑子先活动手脚,让感受去适应阴体,这步并不难,她很快就能照着自己的意识来活动四肢。但接下来比较麻烦,人类不是飞禽,没有上天下地的经验,她这时的感觉就像处在外太空,摆脱了地心引力的影响,可以在空中滴溜溜打转,升降却很难控制。失重的状态和在水里相似,魏淑子水性不好,于是回想在书里看到的潜水注意要点,根据步骤,慢慢沉潜到离地一米之内的距离,然后调整姿势,让身体竖直,继续降落到地面。脚底踩在地上的感觉并不踏实,身体就像水中浮叶左右摇晃。魏淑子朝两边平伸手臂,借以维持平衡。她来回走了两圈,过程中,身体总是不听使唤地往上浮,几乎拔地而起,这是一个从物质化转为灵识化的适应过程,刚开始很辛苦,等掌握窍门以后,行动反倒会比平常更加灵敏。老古忍不住咋舌:“你的适应力还真强,现在感觉怎样?”魏淑子看了他一眼,跺跺脚,原地蹦跳两下,说:“还行,脚底下像垫了棉花,不碍事。”她能发声,声音却不是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没有换气的感觉,而是直接在脑袋里震荡。老古领魏淑子踩着稻皮钻入神龛,巴掌大小的入口之后是片开阔而幽暗的空间,正前方闪烁着一个泛红的光点。老古说:“你就往红光那里走,那是咒阵中心,我在这儿帮你把门。”魏淑子说:“不用麻烦,你可以出去了。”老古咧嘴怪笑,指着魏淑子后颈部的白线说:“这是连接阴体和阳体的系命带,阳体的魂气通过系命带传送给阴体,溶进魂气当中的定魂符也能够维系意识形体,相当于是一根供养管,一旦你的阴体受损,会直接反应在系命带上,如果魂气消散,系命带也会跟着断裂,你的阳体就会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我得在这儿看着,等你死了以后,好通知良哥进来给你收个魂。”他的口气可以说是幸灾乐祸,像这种把不幸当乐趣的怪物,推说引游轮触礁只是为了道谢,谁能相信?包括之前拉车的老怪,他们都拥有一双贪婪凶残的眼瞳,就跟张良一样。魏淑子冷笑两声,大跨步往前走。近距离观察下,红光形似一个椭圆形的光屏,约有两人多高,光屏上能看到无数细小的沙尘滚动翻旋。进入其中,内部是一条长而窄的甬道,就像进入了一条用红色材质建造的圆筒,内部空间朝前曲折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