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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缇萦！&rdo;淳于意踏进了西厢，坐在她身边，以极慈爱的声音说：&ldo;你好像心里存着什么疑难，不肯告诉我！缇萦，我们父女，相依为命，你尽管跟我说。天大的事，有爹爹担承，你别为难。说出来，等我替你拿个主意。&rdo;

这番话使得缇萦激动了，但是，说出来毫无用处，只有让父亲分担她的痛苦，于心何忍？因此，她咬紧了牙关，还是不说。

&ldo;莫非是为了阿文？&rdo;

一语道破，不容缇萦有闪避的余地，她急不择言地问她父亲：&ldo;爹怎么知道？&rdo;

&ldo;可是为了阿文？&rdo;淳于意紧追着又问了一句。

缇萦不答，羞愧地低了头，不用说，这已是默认的表示。就是追问的一句，其实也多余，她问&ldo;怎么知道&rdo;，不正是显露底蕴的一个漏洞吗？

这一刻，为难的不是缇萦，正是淳于意，他的疾恶如仇的性格，他的处置无误的信心，抛弃得掉放在朱文身上的心血的魄力，都屈服在爱女的幽怨眉宇之间了。

于是万般无奈，付诸叹息，&ldo;缇萦！&rdo;他以低沉得近乎凄凉的声音说，&ldo;都怪你母亲没有替你留下一个哥哥。我知道你跟阿文情如兄妹，我也知道他待你好……&rdo;

缇萦不愿听父亲谈朱文，着急地喊着，&ldo;爹，爹！&rdo;想打断他的话。但是，淳于意并不了解她此时的心情。

&ldo;你听我说完！&rdo;他把声音提高了些，&ldo;为了你，我得容忍一切。明天我托人捎信到临淄，请你宋二哥把河文找回来。&rdo;

缇萦做梦也没有想到，父亲的意志。竟有这样的一个转变。为了顺从女儿的心意，他居然肯容忍万不能容忍的人，而自己呢？对待这样慈爱的父亲，只是欺骗西宁，瞒着他与他深恶痛绝的人会面，而且还曾一再咬牙切齿地发过誓，永远不理&ldo;这个人&rdo;。这岂仅是不孝，简直不能算做一个人了。

感激加上愧悔，使她激动无法e待，&ldo;哇&rdo;地一声，扑倒在父亲的肩头，痛苦失声。

这一哭，在淳于意是自以为能了解的，那是因为说中了她心底委屈的缘故；这一哭，渲泄了积郁，于身体有益，所以他并不劝阻，只不断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作为抚慰。

谁知道，这样反倒使她感到委屈！这委屈是由朱文而来的。&ldo;爹爹都知道我拿你当个哥哥看待，偏偏你是这么个不争气的哥哥！&rdo;她在心里怨忽地说，&ldo;你就不为自己学好，也该体谅体谅我的心。知道爹爹的脾气，何故惹恼了他，赶出门去，弄个彼此不能相见？又何况闯了一次祸还不够，索性更下流了。到了此刻，爹爹倒是回心转意了，却是丝毫无用，让宋二哥哪里再去找你？叫爹爹白疼了我一场不说，还说&lso;你待我好&rso;。好什么？这份冤屈，向谁去诉？&rdo;

这样想着，越发伤心，抽抽噎噎，气都喘不过来了。何故如此呢？淳于意倒有些奇怪了，&ldo;缇萦，&rdo;他苦恼地说，&ldo;你别突了行不行？哭得爹都难过了！&rdo;

缇萦的孝顺，来自天性，一听父亲这么说，立刻就能止了哭声，拭一拭眼泪说：&ldo;爹，不用捎信到临淄去，宋二哥找不到他的。&rdo;

&ldo;何以见得呢？&rdo;

&ldo;他不在临淄。&rdo;

&ldo;然则在何处呢？&rdo;淳于意再想一想，发觉话中有话，所以紧接着又问：&ldo;你何以知道他不在临淄？&rdo;

缇萦不答，疑窦更明显了。淳于意开始感到事态严重，这决不是儿戏的事，可以不闻不问。

&ldo;缇萦！&rdo;他极清楚地说，&ldo;有些事可以瞒着我，有些事不能瞒我。你是我聪明孝顺的女儿，心里该有个分寸。&rdo;

话说到如此，缇萦无论如何也不忍再瞒了。但是要把朱文深夜私访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却实在不易启齿，为难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ldo;我见过阿文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