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愣了愣。「为什么?」
「记得我告诉过-,有时候人必须无情一点,否则往后的日子-会过不下去,现在,就是-必须无情一点的时候了……」尼可的声音泛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冷酷。「老爹他们是死了,但-还有我,这就足够了。」
温婉两眼眯了一下,旋又瞠大,那双小鹿眼不可怜、不无助了,一抹怒意悄悄升上来。
「你无法代替他们其中任何一人!」
「我没有说要代替他们,我说有我就足够了,所以-可以尽快忘了他们!」
忘了他们?
温婉难以置信地惊喘,哈卡拉与玛努也愤怒不已。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哈卡拉咆哮。
「你太冷酷了!」玛努怒责。
「我是为她好。」尼可冷漠地说。
「这如何是为她好?」
「不然该怎么办?哄骗她说他们可能还没死,可能会再活回来?」
哈卡拉窒了一下。「当……当然不是,但……但……」
「我们必须慢慢来,先安抚她,再劝导她!」玛努坚定有力的表达她的意见,旋即把孩子交给哈卡拉。「来,让我来!」
她想推开尼可,自己来安慰温婉,但尼可坚持不让开。
「不,她是我的未婚妻,该由我来!」
「那你就慢慢来,不要太……」
「不用-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尼可冷冷地回绝。「我说她应该早点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尽快忘掉那些已经死了的人,这样对她最好。」
「好个屁!你……」
玛努气得正想破口大骂,始终默然的温婉已抢先一步狂怒的扑向尼可。
「你这混蛋!混蛋!竟敢这么说,竟敢叫我忘了他们,他们是我最最亲爱的家人啊!」她跪坐在床上,愤怒的拳头如雨般捶落在尼可的胸膛上,一边嘶声怒骂。「他们是那么那么爱我,你怎么可以叫我忘了他们,怎么可以……」
她拚命捶打,拚命怒骂;尼可则低头俯视她,面无表情,毫无反应的任由她捶打、任由她谩骂。
「为了我,爸爸毫不犹豫的放弃了白手起家辛苦创建的工厂;为了我,妈妈毫不留恋的舍弃熟识的亲友与安定的生活;为了我,他们情愿离乡背井搬迁到全然陌生的夏威夷来,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但他们毫无怨言,甘之若饴……」
声声嘶哑的倾诉中饱含她对父母的感激与爱情,是那样深刻,那样隽永,那样难以磨灭。
「而大哥,那样斯文的人竟然扮小丑装疯卖傻,只为了哄我吃药;二哥,多么豪迈悍勇的人,却毫不迟疑的跟同学下跪,只因为我想要人家的贴纸收集簿;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第一个来抚慰我的一定是大姊,到现在她还没有半个男朋友,因为我说我不喜欢那些追她的男生……」
句句坦诚的心声流露出她对这份挚诚亲情的感动,于是,她的声音里开始出现哽咽,泪光悄然涌现,捶打无力的停止。
「还……还有小弟,明明比我小,却老是像个哥哥一样的照顾我,居……居然说要替我买卫生棉,陪我去挑胸罩……」她突然呛笑一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意。「开……开什么玩笑,他是男生耶……」
她抹了一下眼睛,但更多水光冒出来,怒意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只剩下不知所措的混乱与仓皇。
「这样深挚浓烈、无可比拟的爱,你竟然要我忘了他们?我怎能?怎能?」她无助的抖着唇瓣,啜泣的梗了一声。「不,不对,你为什么要我忘了他们?他……他们……他们……」
顿住,莹莹泪光中忽地抹上一层惊恐。
「他们……他们离开我了?爸爸、妈妈、大哥、大姊、二哥,还有小弟,他们全都离开我了?我再也看不见他们对我笑,再也听不到他们呵护我的声音了?不,不要,我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