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璎珞冷冷瞥了眼这位父皇,一语不发地转身下殿。
她在大雨之中,奔袭几十里而来,浑身上下早已湿透,下半边身子也皆是泥泞,长发凌乱,显得有几分狼狈。
见到是顾渊立马在文德殿的台阶之下,那一瞬,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冲过去给他一个拥抱,还是与他举剑相对!
她勉强笑了笑,却只觉笑容之中尽是苦涩。
“原以为……我是回来救你,却没想,顾侯爷你已算尽了天下人心……如今之局,侯爷是想更进一步么?”
终于,她举起剑锋,隔着这泼天大雨,朝顾渊大声喊道。
顾渊望着她,没有答话。
他有些意外这位天家帝姬居然赶了回来,赶在自己之前控制住宫禁,省却自己不少麻烦的同时却也给他带来了新的麻烦。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之人,已不再是当年楼船夜雪中那位天真里带着几分赤诚的天家帝姬。
她有着自己的身份与立场,也被这场绵长的战争改变成了那位赵宋天家武力的实际掌控者……
如今他只是不知,挡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大宋顺德帝姬,还是殿前司都指挥使赵璎珞!
电光不断照亮二人的脸,晦明晦暗间,二人还有跟在他们身后的亲信兵马都只觉这场对峙漫长而又煎熬。
顾渊骑在马上,一席重甲,如山岳般巍峨不动;
赵璎珞横剑立于阶上,甲衣火红,犹若雨中之火。
沉吟许久,还是那位枢相缓缓开口,他看着眼前帝姬,语气沉缓:“淮水战后,赵殿帅曾赠我幅画,那上面提着一幅字,写的是‘凤凰渡口初相遇,一见顾渊误终身’。殿帅情谊,渊自知晓……今日,我也送殿帅一句诗吧。”
赵璎珞在雨中握着剑,雨水拍在她脸上,混杂着泪水滴落,让她视线已是模糊。
“何诗?”她颤抖着问。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遗民泪尽……南望王师……”
犹豫片刻,这位天家帝姬、殿前节帅,总算是品出诗中含义。她的眼中,原本已暗淡的光彩又亮了起来,而与她对视的顾渊,却依然目深邃,似深不可测的汪洋。
“我知道了!”赵璎珞点了点头。
然后,她双手捧剑举过头顶,负甲单膝下跪,就在这雨中、当着一众禁军、当着殿上朝臣的面,朗声应道:“——殿前司都指挥使赵璎珞及麾下五军,愿奉顾枢相令!请枢相,整肃朝纲、犁庭扫穴、雪靖康之耻!”。。
她说着,又抬头对上顾渊的眼神,如当年雪夜那般一字一顿,压低了声音再次说道:“至于这大宋江山,姓甚名谁——又有什么关系!”
——闪电划过,惊雷再度炸响!
文德殿阶上下,二人一马纹丝不动。
“好!”
顾渊微微颔首,神色间写满郑重。
而后,他催动那匹黑色老马,拾阶而上。
赵璎珞则转身按剑,护持在侧。
他们走得极为缓慢,一黑一红的背影却好似映在雨帘之中,有如重生这个王朝的钢铁与火焰……
瓢泼大雨倾盆落下,密集地落在这对乱世鸳鸯的脸上、身上、刀剑甲胄之上,将他们全身浸透。这世上再无什么,可以阻挡他们碰触这个帝国最高的权柄!
汴京火海中誓要重整河山的人、楼船夜雪间想要翻覆乾坤的人——他们的背影此刻终于并行在一起!
而他们身后,是追随来的千百虎贲、上万士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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