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新闻媒体是大家最能视为&ldo;媒介&rdo;的一种力量。国内亦有学者指出美国新闻界&ldo;把&lso;新闻自由&rso;当做打猎执照,任意瞄准、射击&rdo;。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道出了媒体的真相。一方面,媒体担当除暴安良、伸张正义的英雄;另一方面,媒体也有可能滥用职权、公器私用。无疑,前者因为守护社会给世界带来了希望,而后者则让我们有必要进一步反思媒体的有限性。如利昂弗林特(leonflt)在《报纸的良知》中写道:&ldo;自由不是说报刊可以无所顾忌地危害社会公共安全,宣扬犯罪,或者破坏有组织的社会&rdo;、&ldo;自由不是使社会败坏的许可证&rdo;。
托马斯杰斐逊曾经说,&ldo;如果让我在有政府而没有报纸或者有报纸而没有政府之间做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后者。&rdo;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当报纸和独裁政府一样拒绝社会监督,最终必定会和资本与权力合流而失去公义与底线,威胁到公民社会的安全。如果我们像法国人那样意识到&ldo;电视是餐厅里的政府&rdo;,那么就应该让这个政府受到社会的监督。
即使今日,我们同样看到,当许多中国人开始在报纸杂志上发表文章批判天价房屋时,我们同样听到有房地产商以收回广告投放为筹码,对一些报刊发出威胁,以此封杀反对派学者捍卫民权的声音。权力与资本对媒体的侵蚀是有目共睹的。早些年做新闻时,我甚至看到某个保健产品在一家报纸的广告版上以&ldo;本报讯&rdo;的形式堂而皇之地吹嘘自己的产品。由此可见,一些中国媒体在广告面前是如何失去自己的立场。
必须承认的是,在对中西媒体进行批评时,由于国情各不相同,我们会感受到一种&ldo;语境落差&rdo;。这就是我说的,考虑到各自所处的时代坐标不同,紧要任务不同,我们有时不得不面对一种&ldo;虽自由无以言说&rdo;的困境。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全世界面临着一个真实的困境。即,随着全球化与&ldo;社会市场化&rdo;的加速,以社会利益标榜的&ldo;第四种权力&rdo;正在蜕变为一个空壳,失去了制衡其他权力的真义与初衷。
如莫斯科维奇所指出,在沙龙和咖啡馆文化盛行的欧美,人们对雅典的市民辩论会场(agora)常常具有一种怀旧之情。那是人与人之间最直接的交流。然而当媒体以一种意见掮客的身份出现时,人们总是难免对它时刻警惕。如果说广场上的交流打破等级森严的壁垒,那么报纸在传播信息时同样勾搭了壁垒。正是对于个体权利的这种敏感,使西方知识分子对媒体保持着一种批评的传统。巴尔扎克在小说《幻灭》中将媒体比做&ldo;国家的统治者&rdo;,&ldo;做一名新闻记者就是在文字的共和国里做一名地方总督&rdo;。塔德同样认为报纸把人们从广场、咖啡馆和剧院赶回到家里,并将他们团结在自己周围,&ldo;以伪造的论战场面和观点一致的幻觉取代了交流和争论&rdo;。随着媒体的发展,报纸取代了交流,并消除了小组讨论的作用。每一个个体都是单独地面对报纸和电视,并独自对报纸和电视的信息和建议作出反应。更糟糕的是,如莫斯科维奇所揭示,&ldo;对报纸上的评论、电视屏幕上的形象或收音机里的声音表示赞成、讥笑、否定、纠正或回应都是不可能的。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现在我们只能被动地受它们控制,屈从于印刷出来的东西或者拍摄下来的形象之权威。&rdo;(《群氓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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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天黑道晚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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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在电视文化面前消逝了。当尼尔波兹曼(neilpostan)通过《娱乐至死》嘲笑由印刷机开创的&ldo;阐释时代&rdo;已经让位于由电视机开创的&ldo;娱乐业时代&rdo;时,《媒介与权势》的作者戴维哈伯斯塔姆对今日美国新闻界的舍本逐末提出尖锐的批评,&ldo;当我们似乎在教导世界上许多国家有关自由的真谛时,我们也许该反省我们如何运用我们自己不寻常的自由。现在电视制作人之间流行一句口头禅:&lso;如果它可以导致流血,它便领导一切。&rso;&rdo;〔《下世纪》(thenextcentry)〕。最有意思的媒介批评来自《华盛顿邮报》的本布莱德利,在他眼里,美国媒体盛产&ldo;煤油新闻&rdo;,&ldo;记者们将煤油倾倒在任何冒烟的地方,甚至都来不及看看到底什么在冒烟以及为什么冒烟&rdo;。
巴黎大学的吕西安斯费兹(ciensfez)教授感慨人类已经进入了一个&ldo;充耳不闻&rdo;的传播时代,我们什么都听,什么也听不见。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媒体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对群体的催眠与操纵。所幸,不少欧美知识分子意识到&ldo;巨无霸媒体&rdo;的形成已经开始威胁到民主。上世纪九十年代,卡尔波普尔在《这一世纪的教训》中指出,新闻媒体必须接受社会的监督,否则它有可能造就&ldo;第二个希特勒&rdo;。这位早在上世纪四十年代便以《开放的社会及其敌人》一书扬名的坚定自由派知识分子在接受意大利媒体采访时反复强调媒体审查的必要性,让其志同道合者匪夷所思。紧随其后,法国著名社会学家皮埃尔布迪厄在《批判电视》中对新闻记者在权力与资本面前所表现出的自律与同谋忧心忡忡。诡谲的是,布迪厄&ldo;反驳电视机&rdo;的演讲,却是通过他批判的电视讲话的形式完成的。对此,《外交世界》总编辑拉莫内在《第五种权力》一文中表达了另一种担心:当无冕之王不但背叛了人民,并且带着军火辎重投奔了权力与资本时,我们将如何奋起自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