祷神楼昼夜灯火通明。
雍尚领着十来个巫医,在松木榻前焚香、烧纸,手中扬着白幡,嘴里念念有词。
稀薄的纸片,每一张都写着奇怪的咒语,随风一扬,就飘飘洒洒落在地上。
这样类似丧葬的仪式,让云翠有些心慌。
跟她在长平乡下看到的驱邪不一样。
在乡下,只需要找个会念咒的老婆子,烧了纸钱抓一把灰用滚开的开水烫化,送入病人口中,是死是活就看这碗符水的效用了。
元布在门外站着,楼上楼下隔两三步便站着个侍卫,侍卫手中拿的长戟,在暗夜里发出寒霜般的白刃。
前两日相安无事,驱邪的仪式进行得有条不紊。
虞维音额上沁出细汗,云翠用锦帕替她一一拭去,见她红意渐褪,只是双目仍紧闭着,没有醒过来。
雍尚放下手中的纸钱、白幡,让人停止了夸张的傩送舞蹈。
他走到门外,看到元布站在栏杆前,像一柄固执而强硬的长枪。
他劝元布离开祷神楼。
“寨主,明日就是贝都因大婚之日,这里交给在下就好,寨主不必过度担心。”
元布用鹰隼般的目光,回眸望向房内,虞维音面色苍白,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的模样。
“这个妇人,狡猾得很,我就怕她肚里在耍什么花招。”
“这里前后左右都是侍卫包围,她一个昏迷不醒的弱女子,不会翻出什么水花来。”
“也罢,雍先生,你就替我好好看住她,等明日思思大婚过后,这个女人直接解决了就是,留着也怕是个祸害。”
雍尚点头道:“在下遵命,寨主安心去吧。”
半年前离开陶城翟府,回到了绥安,雍尚被元雾思召进黑木寨,一直在替寨中研制五毒药物。
元布父女俩对他甚是放心。
他眼看着元布的影子,逐渐消失在吊脚楼下,这才进屋屏退了其他的巫医。
“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我照看就足够了。”
云翠立在房内,手中还端着碗汤药,闻言也要跟着往外走,雍尚唤她。
“关上门,你留下。”
云翠脚步一顿,也只能照做不误。
室内瞬间安静得很,云翠感觉这个巫医有点奇怪,却又说不说哪里奇怪,只能将目光落在榻上的虞维音身上。
但说也凑巧,虞维音在这时忽然就幽幽睁开了眼。
云翠眼里露出惊讶,刚要张口,被虞维音警告地一瞪,她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夫人,你醒了。”雍尚轻声,几乎是在用口型说话。
虞维音点点头,朝他感激一笑,无声地道:“多谢雍先生。”
那日转到巫医住的吊脚楼内,虞维音一眼就瞧见了其中的雍尚,只是为着避嫌,两人都没有互相打招呼。
这次用药,冒险中邪,她既是对雍尚的试探,也是对雍尚的拉拢。
翟祯安是他的旧主,他们情意深厚。
在翟府时,她对他也曾多加照拂,他总能看在过往的面子上,帮她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