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清到底磨蹭着下了马车,好在众人的焦点全都集中在了两只小的身上,没有在她身上放太多的关注,倒也稍稍排解了她心中的尴尬。
“四哥,瞧着这大热天的,莫热坏了这俩小的,咱还是赶紧进府,也好让奴才们伺候着这俩小的先休息一番,更何况弘晖侄儿和富灵阿侄女这一路车马劳顿的,怕是也累了。”抢过弘晖抱在怀里的老十三建议道。说话间,时不时的从弘晖庞大的身躯后探过脑袋看向富灵阿的方位挤眉弄眼,每每一见富灵阿瞪眼睛的模样,又忙犹如碰了脑袋的龟似的迅速缩回弘晖的怀里,毫无道义的留下弘晖抵挡富灵阿凶狠的目光。可过不了一会,老十三不由再次心痒痒的去撩拨心情不佳的富灵阿,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四爷让人搬来了火盆放在大门口,其余一干人先进了府,两个小的则分别由老十三和翠枝抱着,先后跨了火盆,张子清走在后头,由翠红扶着跨了火盆,再由府里几个奴才说着吉祥话拿芭蕉叶蘸了水打在身上去晦气。
中间倒是出了点小插曲,张子清迈火盆时不慎迈的急了些,一个趔趄身子往前跄了下,当时离她最近的大阿哥就顺手扶了把。这意外的插曲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当时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两小的身上,相信见到这一瞬间的也不过一两人而已,再说即便看见了想必也不以为意,毕竟只是一个小小意外而已。
一路风尘仆仆,两个小的也的确是乏了,简单的伺候着吃了点粥,又给两个洗漱了一番,也就让奴才伺候着睡下了。
至于四爷的那帮子兄弟们,见没乐子可看,就以不打扰侄子侄女休息为由,说什么也得拉着四爷出府喝酒,京城哪家酒楼最贵就奔着哪家去。知道他那些兄弟们的德性,临行前四爷特意让苏培盛从账房支了一千两银子,谁知让老十三得知了,嗷嗷的喊着四哥小气吧啦抠门之类的,死活让苏培盛又去支了一千两,气的四爷恨不得能拿鞋底子拍他。
其他人离开后,福晋就拉着她进了屋,甫一进屋,就再也伪装不下人前的那种端庄,当着张子清的面泪就落了下来。
“福晋,您这是……”
本来心不在焉的张子清一见福晋这一架势,说实在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的,毕竟见到一个时时以端庄贤惠标榜自身的人突然卸下了防护色,任谁都会心里面那么打突一下子的。
福晋死死握住了她的手流泪不语,刘嬷嬷在旁心酸的劝道:“福晋,如今大阿哥已经逢凶化吉,如今平安归来,福晋应该高兴才是。张主子尽心尽力的照顾两位小主子,这几个月想来也是心力交瘁,日夜忧心如焚,如今又是一路舟车劳顿,福晋也当应好生安慰才是,如今这般,倒是令张主子心生不安了。”
张子清道:“同时做母亲的,福晋的心情妾何尝不知,痛在儿身,伤在娘心,从自个肚皮里爬出的那块心头肉,哪怕是拿自个的命去换,也断见不得这心头肉痛丝毫,伤半分。可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天灾*有时非人力所能避免,这个时候痛在娘心里的那种无能无力的感觉,简直……简直就是……”
“百爪挠心,撕心裂肺。”福晋擦着泪接口道,见张子清看她,倒是有那么丝的赧然:“让妹妹看笑话了,只是想起当初那悲不自胜,及至此刻终于见着弘晖平安归来的那喜极而泣,一时间倒是悲喜交加,不能自控了……”
张子清理解的笑笑,平静的将目光从福晋脸上转过,不再言语。
刘嬷嬷拿帕子仔细给福晋擦拭好了泪痕,待稍会福晋的心情稍微平复了,福晋拉着张子清的手,感慨道:“妹妹可能就是我命里的贵人吧,两次了,妹妹救我们母子于危难,这份恩情,我乌拉那拉氏誓死不忘。上次我承诺给妹妹的庶福晋之位,也是我食言了,没替妹妹争取到,姐姐一直有愧于心。这一次,妹妹功劳又添一笔,我乌拉那拉氏也不说虚的,妹妹待我恩重,我也断不会相负,此次,说什么我也会给妹妹提到侧福晋之位,这是妹妹应得的。”
听出福晋话里的坚决之意,张子清忙道:“福晋待妾恩重妾牢记于心,只是妾身份卑微,怎堪上皇家玉牒做皇家的媳妇?福晋既能对妾坦诚以待,妾也自不会隐瞒,其实妾对名位不甚看重,当初着紧庶福晋之位不过是怕格格位份低,而依祖宗规矩不能将富灵阿养在膝下罢了,如今福晋厚爱,得以容妾亲手抚养富灵阿,那妾已经大为满足,哪里还敢近一步奢求?所以妾恳请福晋切莫再提这这茬,若因此而起了什么风波,那着实非妾所愿。”她到死都是个格格位,还瞎折腾个啥啊。
福晋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歇了这念头,只是微微一笑。
旁边刘嬷嬷笑道:“张主子也真是会养孩子,这才几个月,瞧着咱府上大阿哥可比前头壮实了不少。”
张子清立马正了脸色,天可怜见,这可真与她无关。
瞧张子清连脸色都变了,福晋忙拍拍她的手道:“妹妹莫慌,妹妹可能不知,先前见着富灵阿那般壮实的模样,可把我和嬷嬷眼馋个不行,常常想着要咱弘晖也能那般浑实的话,那我真是做梦都能笑的出来。可弘晖这孩子每顿吃的少,任是左哄右劝,没餐也吃不下几口去,养了这么久,身上仍旧没个几两肉。所以说,我们都不及妹妹会养孩子,瞧,孩子到妹妹手里,愣是让妹妹养成大胖小子不说,这精神头我瞧着可比前头高去了,着实令我这个当额娘的欢喜。以往总羡慕妹妹有个大胖闺女,现在我也如愿有了大胖小子了,只是可怜那三格格,怎的就瘦成这小模样了?”福晋唏嘘着,其实她还是希望孩子能胖乎乎的,看着有福气。
张子清叹道:“从富灵阿大病初愈这身上的肉就疯了似的直往下掉,福晋没见到那情形所以不知,可把妾和翠枝吓个够呛,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了,不求别的,但求这肉别掉的这么快啊,看着都渗人的慌。后来,见这小家伙肉是掉了,可精神头还算足,这才慢慢放下了提起的心,慢慢接受了这事实。”
福晋捂嘴笑了起来:“你说说,这两孩子还真是逗,倒是像风水轮流转似的,要我们弘晖将来的媳妇的嫌他胖,那我可得直说了,这事不用找别人,要找就去找三格格富灵阿去。”
刘嬷嬷在旁听着也笑了起来,见到张子清面上似不自在,便打趣道:“福晋快瞧瞧,张主子可不是当真了,这就为她的宝贝闺女担忧了呢。”
瞧着福晋的当真直勾勾的向她看来,张子清不得不解释道:“福晋怕有所不知,当初妾也曾拿这话打趣这两小的,福晋您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