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一次次地更改治疗方案,意图先以保守治疗先让他的情况稳定些再安排手术,可这个年轻人已经几乎没了求生意志,只是无声无息地躺着。
他还清醒着,可却又虚弱到几乎没有力气睁眼,即便睁眼却也只是茫然而又悲悯地看着病房上空的天花板发呆,不过几分钟又闭上眼。
他的状况太糟糕,喂不进去一点东西,只能下鼻饲管将一些糊状的流食直接灌入胃中,再挂着营养液。长期的卧床让他本就纤细的四肢变得更为纤细,病号服本就宽大,现在看来更显得他脆弱易碎。
李慕的皮肤很白,没有血色更显得虚弱,这些日子没有好好进食他的脸颊上原来仅剩的一点薄肉也消失殆尽,整张脸几乎都要消失在氧气面罩之下。
氧气面罩扣了太久他的脸颊之上都有了青紫的印记,看着就像是随时要与这个世界说再见一样,可他又记得她好像说过等她回来,她还没回来自己又怎敢就此死去。
她回来了,她风尘仆仆地归来,没有倒时差就飞奔来医院,她想了许久,发现自己不能忍受他就此消失,她想要他活着,想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她换了无菌服进去,却又害怕惊扰到他一样慢慢地走进他,绕过各式的管子和检测仪器轻轻地抱住他,温柔地在他耳边低喃:“我回来了,我心疼你,我们一起努力,慢慢地好起来好么?”
他很累很累,躺着累、活着似乎也是一种负担,他每一日的生命都是昂贵的医药费支撑起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她他甚至就想这么闭上双眼,再不用听外界的声音。
她的归来又燃起了他最后一点求生欲,缓缓地睁开双眼,却又因为眼镜不在看不清她的脸颊,他有些着急地颤了颤指尖,而他的指被握住。
“别着急,我在,你慢慢地好起来,出了特护病房我就能一直陪着你,所以你一定要努力。”
她总是充满正能量的,这短短的十几分钟探视时间她将李慕完全安抚下来,她附耳对他说:“李慕,我喜欢你,如果你能出院我就亲亲你。”
他拼尽全力与疲惫做斗争,氧气面罩中的薄唇扯出了一抹说不上好看的笑,他听见了,他都听见了,跃跃说她喜欢自己,还说要亲他。
他愿意努力,愿意与这具身体做斗争,他还年轻,会好起来的吧,哪怕能出院一次,能被心爱的女人亲一下便也心满意足了。
她是他唯一的药,胜过所有疗效显著的化学药品,他的情况在一点点变好,成了医学上的奇迹,成了所有医生意料之外的惊喜。
转出特护病房的那一天他一直睁着眼睛,手指颤动着找寻着那熟悉的温暖,唐跃会心一笑,走上前去牵住他冰冷的指尖在他的耳边夸奖着:“你真棒。”
他好累,眼睛酸疼得厉害!却还是不舍得闭上,移动病床都转移到新的病房,监测的仪器也都全部连接确认过了他还舍不得闭眼休息。
她垂着头看他,挂着温柔的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地劝着:“我们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好不好?不想睡就听我说就好,我一直都在。”
他的睫很长,缓缓合上后依旧像是蝴蝶的翅膀,那扇形的阴影也依旧弧度优美,她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进修时的所见所闻,将忙碌的生活说得有声有色。
她告诉他等他好起来要牵着他的手享受静谧的二人时光,远离城市的喧嚣,细细品一品岁月静好是怎样的意境。
李慕很虚弱却也很争气,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像好的方向发展,撤下了鼻饲管,撤下了氧气面罩,换成了鼻痒管,他能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他看着她想开口说说话去问问她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可许久不曾开口竟几乎忘记了怎么发声,她眯起眼睛来笑笑,柔软的指腹在他留下印记的脸颊上轻轻揉着。
“多么好看的一张脸蛋儿,都被面罩硌出印子了,我给你每天揉一揉该是能好得快些。”
他许久不发声声音变得有些喑哑,可却是听出是在艰难地唤她“跃跃”,她“哎”了好几声虚抱着他夸奖着:“你真乖,我们慢慢养好。”
躺久了关节会变得僵硬,肌肉有时还会不自觉地颤动,他咬牙忍着,她却都知道,柔软的手指伸入被子中替他活络着腿脚,更是将他的足放在膝头耐心地剪去长长的指甲。
李慕之前的人生从未被人放在掌心呵护着,看她捧着自己的足羞涩地红了脸,却又不愿打断她的好兴致,心里觉得这个姑娘真好。
渐渐地他也能喂进去几口米汤了,唐跃却不喜欢摇高病床让他靠着,总是喜欢将他小心翼翼在怀内扶靠好再端来碗勺来小口小口地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