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生第一次内心蔓生出一种恐惧,那种幽暗的情感如同带刺的荆棘一般刺着他的血骨,让他痛不欲生。
他曾说过他不会后悔,就算是她心有所属他也从未后悔,可他现在真的有点害怕了。
深夜当中,一双眼眸于黑夜中逐渐变冷,随而变得沉寂,厢房中的姑娘亦是没能入睡。
卫明姝披了件外裳,走出房外。
她似乎已经习惯有个人这么睡在身旁,今日他去了书房,她还真是不怎么能睡得着了。
想来他也是为了近些天长安发生的事在忙。
这件事还是早些过去的好。
翌日,丞相府内,两人于悠闲地亭中漫步,走向一处阁楼,那石墨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隐墨阁”三个字。
“听说县主早年游历江湖,可曾知道什么人擅长易容?”
魏姝仪笑了笑,“这江湖上会易容之人众多,得名之人却是少见,最有名的便是枯灯大师,不过此人隐退已久,当不是你要找之人。”
卫明姝道:“县主为何如此肯定?”
“此人向来重情重义,是忠义之辈,不会做出此等卖国求荣之事。”
“那县主可知,这江湖中有没有擅长易容之术的胡人?”
魏姝仪想了半晌,“这江湖中人大多是中原人,胡人”她皱了皱眉头,随即想到什么,“曾经西北有个寨子名叫巫骨寨,不过那里的人极擅用蛊,有一种西境传来的蛊虫,子蛊噬人血肉面皮,母蛊则可吐出一副完整皮囊。”
卫明姝脚步顿了顿,忽然想到很久之前,沈轩曾对她说过一些话,“那寨子如今如何?”
“那寨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是被朝廷剿了。”
卫明姝深吸一口气,魏姝仪看了看她的神色问道:“明姝要找的可是这巫骨寨中的人?”
卫明姝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看向魏姝仪,“县主,我想请你帮个忙。”
“明姝只管说。”
“我身边的追影姑娘曾游遍江湖,听说枯灯老人曾有一亲传弟子大隐于市,只是一年前忽然于江湖无影无踪。”卫明姝抚上那阁楼上挂着的壁画,目光移向魏姝仪“县主丹青妙手,不知能否绘得一副好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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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几人商议的那日,一青衣女子被婢女扶上马车,城门早已大开,京中仍然戒备森严,今日来往的商贾格外多些,长队沿着官道而入,不起眼的青蓬马车沿着商贾驶出城外。
那京兆府身着紫色官府的男子,调来了一批羽林军,正清点着人马下达着命令。
他身旁的随从送来一封信,那信件仿佛送得仓促,甚至没有密封,冯霆抽出信纸扫过那笔墨,眉头紧锁,向身旁的少尹吩咐了什么。
少尹大惊失色般,随即赶忙向皇宫方向而去,冯霆正了正神色,犹豫间将信纸揣入怀中,吩咐人手从从城门西侧绕道而行。
那辆马车停于长安城东侧,周围群山环绕,遮蔽住了刚于天幕升起的初日,宽阔的官道上只有一队商贾等在路旁,女子身子曼妙,玲珑纤细,缓缓走下马车,同身旁温润如玉的男子说着什么。
远处山头上,似有人影窸窣撺动,忽地一支箭射过,那男子似是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推搡在地,堪堪躲避,随后箭如雨下,商贾手持刀剑抵挡着四散而逃。
女子被人护送着钻回马车,车夫驾着马车拼命奔窜入林,一道黑影从车篷顶而入,马车木顶如薄纸般撕裂。
车中的女子站起身,却不似那般外表柔弱无力,袖中轻快地转出一把小刀,掰过那握刀的手腕轻扭,握住刀柄向那脖侧划去,黑衣杀手睁大眼睛,脚下一顿慌忙躲开,拍向女子的肩膀,青衣女子飞出马车,女子吐了口血沫,躲过飞来的刀刃,两人于林间缠斗,黑衣人腿上似是带着伤,不一会儿就败了下风。
远处马蹄声响起,一声令下,苍劲有力的箭从弩中呼啸而过,又射穿黑衣人的肩膀,女子面色淡然,手上用力一扯,抽开那人的面纱。
“阮公子没事吧。”爽朗有力的声音响起。
“无事。”阮文卿看了眼那唇上挂着血的姑娘,“追影姑娘可是受了伤。”
“无妨。”女子利索地撕下面皮,露出一张带着疤的脸,那眼角锋利,带着些冷漠,已然是另一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