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越积越多,河床越来越窄,遇上暴雨洪水,水流难以通过形成涨水。兄弟们将尸骨捞上来后,顺便清理了河里的积沙,如今清理出一条小道,但要保证朱溪长久通畅,还需当地人持之以恒的保护。”谢禛乃少年举人,林阿舅话里一点,他自然明白了涨水原因,他答应事后找路大通个气,两人便分道而行。巨坑上,燃起滚滚浓烟。一罐罐火油倒进去,火势瞬间猛涨。离得远,都能听到巨坑里传来的油脂燃烧的“哔啵”声,偶尔一声脆响,使得人面露喜色。好!这是烧焦了啊!赤族人远远的守在一处老实看着焚鱼盛况,有林阿舅带着人维持秩序,谢禛放心的往祭台另一边走。这边,成堆的尸骨下,围着一圈身穿素衣的人。他们大多是从河对岸过来的,自知晓要打捞河底尸骨开始,这群人连夜守在河边整夜未曾合眼。“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老婆子就算现在死也瞑目了!”年迈的阿婆跪在地上,放声痛哭。“小毛小毛,你在哪里啊,阿娘找不到你啊……”一个中年妇人扒拉着一堆孩童的尸骨,神色茫然又脆弱:“到底哪一个是你啊小毛?”“呜呜呜,呜呜呜……”有的人趴在地上,无声哽咽。林沐沐神色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小胳膊紧紧抱着阿姐的大腿。林笙笙拧眉,将小家伙抱起,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脊,直到察觉怀里的身子逐渐放软,她拧着的眉头方才放松。山里的生活单纯又伴随着血雨腥风,前一天还玩得好好的小伙伴,第二天或许就被另一只猛兽叼走。林笙笙从不接受到接受,已经经历过一番洗礼。虽见惯生死无常,此种场景仍是让年幼的她很是不适。阿爹说,人生路上,来来去去都是过客。可是她,始终无法平常心。“阿姐。”奶呼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孩童嫩嫩的脸庞轻轻贴着小姑娘的脸,林沐沐小手摸摸林笙笙的脸,凑过去贴了贴。“阿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林沐沐捧着林笙笙的脸,认真道。“那是当然,阿姐会保护好你。”“我也保护阿姐。”-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利齿鱼焚毁成灰,林阿舅领着衙役与赤族人填平了巨坑。收起工具返家时,他们疲惫的脸上泛着轻松的笑容,步伐轻快宛若重生。这边,辨别不出的尸骨收敛在一起,河对岸幸存下来的村民准备在旧址上重建一个村庄,这些尸骨将葬在一处,以便后人祭拜。“未来这片河流会通畅起来,只要及时清理河中淤堵的泥沙,就不会再涨大水。”谢禛望着朱溪,淡淡道。他身旁站着路大的阿父,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沉默,唯有在面对一干村民时,才有难得的情绪波动。“多谢大人。”良久,路大的父亲方才出声。“这些都是你们争取来的。”谢禛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他面容老实憨厚,眼神深沉又坚毅,谢禛轻叹声,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路大如今是族长,又有你这一层渊源在,有没有考虑过迁徙一部分族人去河对面?”见男人愣住,谢禛继续道:“如今两岸没了隐患,原来的村庄都荒废了,哪怕有村民迁徙回来也是少数。你看,河岸沿途都是荒废的良田,只要种出了粮食,至少生活不愁。”守在一片山里避世而居,若山中物产匮乏,族人依然得在外面寻出路。男人略一想就明白谢禛的好意,沉默的点头,带着剩下的村民对着谢禛几人深深的鞠躬。谢禛神色微怔,一时间,眸中濡湿。他临行小秋镇前,父亲交待给他的话似还犹言在耳:“阿禛,百姓不易,为官者当修身为民。”-春雨绿阴肥,雨晴春亦归。绵绵细雨从清明时节断断续续下到了四月,翡翠湖岸,初荷露出尖角,飞舞的蜻蜓时而立在嫩芽之上,时而盘旋在水上,翅膀轻点水面,忽地绽起波澜横纹。一支细小的鱼竿立在水面上方,比起其他鱼竿的岿然不动,这支鱼竿扭晃悠得厉害,惹得一旁其他的鱼竿主人频频侧目。“小笙笙,你会不会钓鱼啊?”徐大夫好不容易钓个鱼,没想到旁边蹲来了林笙笙,不仅如此,她还带来个林沐沐。他们几个老头子都是一心钓鱼,林老头是带着孙女孙子过来玩儿的。“我不会啊。”林笙笙理直气壮道。“对,我们不会呀!”林沐沐挺着小胸脯,跟着姐姐附和,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还挺骄傲?“你不会你钓什么鱼啊?一上午在这儿晃来晃去,我的鱼都被你晃跑啦。”徐大夫吹胡子瞪眼的,气呼呼道。“就是不会我才学啊,徐阿爷你不讲理。”林笙笙叉着腰,扫了眼徐大夫空空的鱼篓,嘀咕道:“明明是你钓不到鱼,还怪我们打扰了你。你看胡阿爷、赵阿爷他们,人家鱼篓都装满啦。”“阿姐说的对哦。”林沐沐在一旁拍着手。旁边的老胡跟老赵的鱼篓早装满了,如今看林笙笙与徐大夫两人斗嘴,两个老头子眼里羡慕得厉害。林沐沐拉着林笙笙将气呼呼的徐大夫抛在脑后,也不管鱼竿了,跑过去去看别人家的鱼篓。徐大夫是典型的“人菜瘾大”,姐弟俩不理他,他气了一阵又坐回原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鱼漂。姐弟俩扒拉着鱼篓,胡老头跟赵老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姐弟俩,一阵又一阵欢快的惊呼声传来,惹得徐大夫好奇心爆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水上的鱼漂动了动,忽然往下一坠,徐大夫喜不自胜,握紧鱼竿一点点收拢鱼线。晴天碧日里,一艘乌篷船缓缓而至。船舱捂得严实,只有个摇桨的船夫缓缓划动。船身一动,水面荡起层层波浪,一圈圈的拍打在岸边的青石壁上。喜欢我在鬼怪世界当打工人()我在鬼怪世界当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