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白自然不是因为淳安王心里想的那个原因忽然一顿,不过对方的误会也正合她意,如此循序渐进,才更能增加她之后的答应更有信服力,让淳安王对她不会心生怀疑和戒备,因为这样的结果是淳安王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因为旁人的心思和打算。“京中变故竟然如此之多,王爷刚刚怎么不说?”淳安王借故道:“方才只是试探卢监州一二,原来监州心里自有浩然正气,如此为国为民,方是本王看重之人,自古尊师重道,与忠君并无二致,我没有提前说这个消息,就是怕影响判断,现在我可以肯定监州是真正忠心于我大俞之人,还请卢监州,为了我大俞百姓和千千万万的生民,一起共襄大计,以清君侧!”陆秋白听她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心中不由得发笑,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为大义感动的样子来,长叹几声:“罢罢罢,王爷如此舍身成仁,卢某又怎好不顺应天理?”淳安王心里松下一口气,明白这人已经被自己说动,她先是历数朝中局势,妖后乱政,皇帝回馈年暮,又兼后继无人,给出一个天下易主的充分理由,又大大表达出她对年轻才俊的欣赏之意,表示愿意给她更大的施展才华的空间。纵然她不愿意为这些口头的承诺轻易冒险,但也难保不会心动,毕竟诱惑是实实在在的,只要跟着她,功名利禄自是接踵而至。在她动摇的时候,再砸出最后的底牌,读书人最重老师,尤其是有提携之恩的座师,何况她听闻,这卢柏的夫人就是由李自晖作媒才成的,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她不信卢柏和李自晖的关系只是普普通通,其中必然有着更深的联系。果不其然,这就是最后能说动她的关键。天地立心(一)协谈既成,淳安王更是放松下来,开始说一些闲聊话:“之前手底下的人对监州有所不敬,也是迫不得已,还请监州勿怪。”陆秋白勾起嘴角,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爷不必在意这些。”淳安王本就向来身居高位,这一句关怀也不过就是为了表现出一点重视,好收买人心罢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在意。“李阁老降任阳州司马,应该也快到了,到时候本王会第一时间让你们师徒见面的。”陆秋白心里冷笑一声,即便话说到这个地步,淳安王看样子也没打算让她自由,至少举事之前,恐怕她都不能够在外行走了,倒把话说的像是恩赐似的。她摇摇头,做出一副感伤的样子:“恩师为朝廷半生劳碌,没想到如今却要长途跋涉,远赴千里,真是令人心中不忍。”“王爷不必为此挂怀,如今最重要的,是王爷的大事。”淳安王听她这么轻重分明,很是满意,赞扬道:“有卢监州这样的人物相助,本王何愁大事不成?”陆秋白顺势道:“既然如此,下官倒是有一些问题想问问王爷。”
淳安王见她态度肃正,言语庄重,也不由得坐直身子,道:“监州请讲。”“请问王爷想做一个怎样的君主?”淳安王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千古明君。”陆秋白继续道:“好,王爷既然如此说,想必也知道一个道理,民乃国之本,民之载君,犹如水之载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对否?”淳安王不由道:“先生说得没错,只是忽然提起这个,不知有何深意?”陆秋白听到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称呼无意识间发生了变化,心知鱼儿已经咬勾。“王爷既然也认同这样的道理,那卢某倒是想问问王爷,缘何要置自己治下的万民于不顾,徒给自己的后方增加不必要的危险?”“庶民一生劳碌,所为不过一口米粮,王爷如今断绝她们的生路,可有想过后果?”她没有直接质问这一次的大灾背后是否有淳安王的人手推动,而是将问题引向其中的隐患。果然,淳安王立刻皱起眉头,应道:“先生说得有理,只是事态已经造成,还请先生明言,该如何挽救?”陆秋白提出这个问题,自然不是为了给淳安王送人情,她冷笑一声:“我还道王爷心里没有万民,原来也知晓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不知是什么人给王爷出了这样的馊主意,岂不是存心让王爷如今两难?”淳安王越想越觉得其中真有大坑,让人心里没底起来。她们原来的计划就是逼反这些走到绝路的庶民,如此一来她们也更多了一条顺理成章入京的理由,但经陆秋白这么一说,淳安王已经将这些百姓看做自己的子民,她们要是造反,岂不是造她自己的反?这如何使得。都怪那个宋牧,给自己出的这个馊主意。陆秋白再接再厉道:“要想破局也很简单,王爷只需要赶在朝廷的赈灾粮到达之前,以王府的名义将赈灾粮提前发下去,如此一来既收拢了人心,又能师出有名。”不过淳安王也不是个傻的,涉及到关键的银钱军粮的问题,她还保留着一分清醒。赈灾钱粮可不是个小数目,在她们原本的计划里,这一笔钱粮是要充作军资的,若是提前发下去,必要要动用原来的军资,岂不是不赚反亏?淳安王正要提出自己的疑虑:“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