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白适时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家为何还留在村中?”顺娘抽抽嗒嗒回道:“娘亲被父亲常年殴打,自去年实在受不了,才带着我回来村中娘家住下,只为避开每日不停的暴打和辱骂,谁知回到村中也不得安生,姥姥心疼娘亲,给我们争取来一屋一宅,还有一小方田地,给我们娘俩自己养活自己。”“不料年初开始,娘亲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终于在月前撒手人寰,姥姥也因此重病离去,只留下我一个人……”说道这里不由得气愤起来:“他们见我势单力孤!就想将我也送去祭什么山神,都是骗人的!哪里有什么山神,上山的女孩都死了!我亲眼看见的。”她将脸埋进双手里,呜咽地哭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二人不料其中缘由这样曲折,一时说不出安慰的话来。陆秋白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顺娘却哭得愈发厉害,眼泪好似断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陆秋白好言劝慰道:“好了,别哭了,明日我们就去官府,看他们还敢不敢乱来,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只是这话一出口,她自己反而默了一瞬。她可以这样安慰别人,却没有办法如此宽慰自己。顺娘这才渐渐止住哭声,抽咽道:“多谢二位恩人救命之恩,若非二位今日出手相援,恐怕我已是那山中孤魂野鬼,只能来找他们夜半索命。”几人又是一番推拉,好不容易才互相分开,各自安寝睡下。吾乡何处(三)陆秋白心电急转,顿时生出一个主意。“顺娘,你家中的房屋田产一应等物,可在官府处做了归属变更登记?”顺娘答道:“娘亲走的急,还未来得及去做登记。”
陆秋白喜道:“走,带上一应文书,我们这就去官府将你家中该登记在你名下的都去做好登记,这样一来他们就无话可说了,将来若是他们强抢,你也可以凭着这些东西堂堂正正上告。”顺娘闻言立即回家将藏在隐蔽处的田契地契等物一一取出,带在身上,就要随着她二人去往县衙。没想到她们才刚至县衙门前,就见村中一人正在县衙门口击鼓鸣冤。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县令当即升堂,询问原告,那人正是顺娘母亲的兄弟,他将状纸递上,显然是有备而来。县令接过状纸仔细阅读之后,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王顺娘!身为待嫁女,却不守妇道,孝期之内,竟然与人私通,可有此事?”顺娘顿时被这一番喝问吓住,愣在堂下,半天没想起要反驳一句。直到陆秋白率先驳道:“大人冤枉!”顺娘这才如梦初醒,她没想到自己的亲舅,竟会如此颠倒黑白,以此诬告她!她浑身颤抖着,磕头喊道:“草民冤枉!”县令将状纸放下,沉稳道:“有何冤屈,细细说来。”顺娘接道:“草民绝没有与人私通,请大人明察!”她的舅父立即反驳道:“胡说!昨晚你便将这人留在你家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是私通是什么!”县令二拍惊堂木:“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咆哮!”陆秋白见状也出声替顺娘辩驳道:“大人容禀,草民昨日借宿,却并未与王顺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此事有我家姐姐作证。”姜林也顺势道:“不错,大人,此为诬告。”县令听此言语,看她二人举止气度不凡,也未多问,只喝问道:“原告王二德,你说王顺娘与人私通,可有证据?”王二德立即叫道:“有!草民有证据!”“草民有人证!村中父老乡亲昨日皆在,均可以为此事作证!”县令喝道:“人证何在?带上堂来!”从外面走进来一群人,在堂上乌泱泱跪下,正是昨□□迫顺娘祭山神的一众村民。其中正有里正王庆领头,呼道:“草民皆可作证!”陆秋白心中怒火涌起,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为了抢占顺娘家的那点家产,不惜给她扣一个不守孝道、□□不端的罪名!本朝以孝治天下,凡不孝者,人皆唾之,法必惩之,众口铄金,若此罪坐实,顺娘不仅无法顺利继承她母亲给她留下的所有家产,也将永远背负品行不端的污名,遭人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