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殿外通报:“首辅李大人在殿外候旨,请求入殿觐见!”“宣!”一抹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殿外,一步步走到了阶下,端端正正行了一个臣子礼,才开口道:“娘娘,医正所言甚是,瘟疫很有可能已在京城爆发,京都乃是国之根本,国之重器啊,我们赌不起!相信圣上也会是这个意思,如今圣上昏迷,请娘娘早下决断!”宫装妇人看着阶下的臣子冷冷地笑了一声:“决断?首辅大人这是在逼我,还是在逼我萧氏?”李首辅此时一脸惶恐:“娘娘!娘娘这是何意?臣等,都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啊!娘娘何必言此诛心之论!”见阶上之人仍然埋着犹豫地步子踱来踱去,始终不肯做最后的决定,李自晖闭了闭眼睛,似乎也做了他的决定:“臣愿联合六部臣工,京城四大家族,一同支持封城之事,请娘娘,下旨吧!”阶上之人似乎这才满意了:“既然李阁老都如此说了,本宫自是听各位大臣的。拟旨!”两个宫人捧着案几迅速挪步到了皇后面前,皇后提笔疾书,华胜的流光反射进她灼灼的双眼之中,与方才仿佛乱了方寸的妇人全然不似一人。不多时封城的旨意便传遍了京都九门四市十二坊,铁蹄扰乱了这本就不怎么太平的夜晚,有梦中被这蹄声惊醒的人们无不心有惶惶。医馆。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夫!大夫!开开门吧!求您发发慈悲,开门救人呐!”岁寒之日(六)陆秋白被动静吵醒的时候,姜林已经开门将人引入了堂中。一边语言温和地和病人家属交谈,一边已经在切脉,只见她眉间蹙起,像是遇到什么棘手病例似的,家属看到大夫这个样子,愈发地焦急起来。“稍安勿躁,先将人交给我们医馆吧,您用艾草,连翘熏遍全身,这几日内先尽量不要出门,如果感到不舒服或者开始发热,立即来我们医馆。”家属却坚持留在医馆不肯离开,姜林无法,只能任由她去了。看姜林回身准备往药房去抓药,脸色有些苍白,蹙起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开,陆秋白这才插了空询问:“怎么了,是什么棘手的病症么?”姜林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会才说:“是和你之前一样的病症。”陆秋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一样的病症?姜林见她疑惑,复解释道:“是时疫。”直到姜林抓完了需要的药材,走出药房的时候,陆秋白依然站在原地。
时疫?白山村和京城先后出现时疫,这代表了什么?这是第一例,还是已经扩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白山村……为什么有人要烧白山村,是谁?这难道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对谁有好处?陆秋白想理清这一道道谜题,可她眼前只有迷雾。朝廷知晓这个危机了吗?他们,会怎么应对?她走到前厅,姜林在写一些什么,她走过去,轻声说:“我想出去看看。”姜林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陆秋白走出医馆,这里是平康坊第二街,往西二里便是永乐门,是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城门,陆秋白加快脚程,捏了个飞燕诀,不一会便远远地看到了城门口有两队人马似乎在交接着什么。她不敢靠的太近,观察了一会,之后见另一队人马朝着北边去,便返回了医馆。这时医馆已经是灯火通明,堂中预留给来诊病人的铺位全都躺满了人,几个药童穿梭在其中,显得十分忙碌,后堂煮药的地方已经开了十来个炉子,全都咕噜噜冒着烟煮着药。陆秋白很自然地接过了一个药童手中的药碗:“我来送药吧,你去忙别的。”医馆中忙碌而又有序地处理着这夜半的诸多惊耗,一直到天边吐露出一丝晨曦,大家才逐渐停下手中的活计,医馆可以接待的人数已经到达上限,许多前来问诊的病人都被引到附近另外的医馆去,不过相比之下,其它医馆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陆秋白身处其中,也觉得有些莫名地心慌,一切才刚刚开始。这时京城疫灾爆发的消息已经传到宫中。由于帝王病危,内阁必须担起主事的责任。李阁老从昨日拿到皇后娘娘的懿旨之后便直接留宿在了内阁的值房内,这种时候,他这个阁老要坐镇内阁,坐好主心骨的位置,娘娘不想担这个骂名,只有他来做这个恶人了。其他各部的官员此时都聚集在一起,守着最后的决议。“旨意已在二更的时候下发,传到了各坊市,现在天亮了,百姓也都该醒了。”“诸位大人,封城这样的大事,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平头百姓可不一定这么想,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暴乱,强制镇压可不一定全然有效果。”“诸位的家人亲眷应当都还在府内吧,莫怪老夫没有提醒各位!眼下还不到最要紧的时候,哼,若是在此关头先给圣上与娘娘使绊子,事后,有你们清算的时候!”底下的官员们交头接耳,听到这话齐齐道:“属下不敢。”“不敢最好,好了,五品以下和两位副阁老留下来,在这里处理后面的事情,其他人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