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猜测。如若不是如此,奶奶又怎会对你萧家从来都是以礼相待,好言相处。她又如何能掌控晋州如此之多一举一动,你一直都是她藏的最深的一颗暗棋。”
孙少芳此时此刻才心下了然,若不是萧田暗中相助,以孙家与卿云轩早已没落的势力,他奶奶不可能做到运筹帷幄,游刃有余。
“罢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不妨全告诉你。没错,表面上我如同墙头草一般,装傻充愣,和你孙家忽远忽近,其实,我内心一直都和你孙家在一起。呵呵,要知道我宝贝女儿可是在你孙家做媳妇,我又怎么可能不向着你们孙家?可笑如此简单之道理,竟然有那么多人都想不明白。”
萧田如释重负,如今故人已逝,如若孙少芳当真不信,他就算是有几张口,也说不清自己这么多年内心的心酸。
“嗯,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孙少芳轻轻叹息,“好在,因此你躲过了一劫,也不知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那天夜里,月儿因为不知内情,和我赌气,不让我去参加你们孙家的晚宴。我本心生怨气,气冲冲的想要找于老太讨要说法。可没想到,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我们相识三十多年了……唉,还有我的宝贝女儿,她救了我一条老命,如今自己却,自己却……”
萧田禁不住开始哽咽。
“如若不是我在雨竹林伤了刑空然,刑瞳也不会杀上门来,更不会害得萧婶婶枉死。万般因果,皆由我而起,就由我来偿还,”孙少芳的言语平淡却又充满了悲凉,“萧伯伯,我此番过来,就是想向你道声谢,这段日子有你替我照顾孙家,照顾卿云轩,辛苦了。此外,我还想对你说声抱歉,我知道我说得再多也不能消解你丧女之痛,但你放心,我孙少芳,一定会给你们萧家一个交代的。”
“交代?你说交代?少芳,难不成你真要找刑瞳复仇不成?那刑瞳的武功深不可测,虽说我听闻你最近得到了当年封天音留下的毒魔传承,但究竟能不能敌的过那刑瞳,实在是……”
萧田抬起头瞪大双眼,他不敢相信如今这世道竟然还有人敢向刑瞳发起挑战,那刑瞳的武功在他心中看来,就是无上之端。
孙少芳望着天边无穷无尽的繁星,半晌才缓缓答道:“萧伯伯,夜寒天冷,秋风燥急,还是早点回屋休息吧。”
话音刚落,他便眨眼间消失在萧府的庭院里。
“少芳……”
萧田站起身,望着早已不见踪影的孙少芳,内心五味杂陈,久久不能释怀。
此时天边已渐渐泛起鱼肚白,朝阳缓现,霞光为这晋州一方天地洒下天地间第一缕绮光。
孙少芳一路离开萧府,不过片刻,便回到了自己家门前。
那是往昔的孙府。
站在老宅前,望着已经烧焦的大门和破碎的孙府匾额,这一刻,孙少芳内心轰然悲叹,他终于真正体会到了当年东门璇在长安时内心的心情,甚至尤为更甚。
一幕幕回忆浮现在脑海,有儿时的欢快——那是孙无言带着他在门前玩耍;有曾经倔强的离别——那是他跌跌撞撞离开家第一次踏足武林……
宅邸固然可以重建,可如果没有了家人,再好的宅邸又有什么用呢?
孙少芳只觉得内心空落落的,犹如被谁剜去了一块。
他清楚的感知到,那内心深处远比痛苦更加让人折磨的,便是孤独。
天下虽大,可他孙少芳,却再也没有归处了。
“这便是你一直以来的感受吗,大哥,我真得很佩服你,能在这种心境里,变成那样的人……”
孙少芳不禁喃喃自语,回头望去,彼时在雨竹林的雄心壮志,如今都成为了笑话。
“轩主,天气凉了,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苗兰不知何时出现在孙少芳身边,关切地问道。
“苗兰,街角有一家客栈,名为黑石楼。你和远峰在那里等我。倘若我晌午还未归来,你二人便尽快返回大理,通知毒母,事情有变。”
“轩主何出此言?莫非是感知到了什么?”苗兰不解问道。
“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掉,只可惜,我大仇未报,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孙少芳握紧了拳头,转头望着西郊,此时那里正传来三股强烈的气息。
货真价实的窥天境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