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他紧抿的唇微松。
“我只是头一次发现,原来我的骄傲,是那么糟糕的东西。”
他回想起分手那天,他从昏迷中醒来,得知洛诗已经知道他出车祸的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待会儿得哄哄她,她爱胡思乱想,肯定被吓坏了。
可见面时,洛诗开口的第一句却不是关心他,而是提出分手。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她甚至连转圜的余地都不给,分手说得果断坚决,那张漂亮清冷的面庞没有一丝犹豫痕迹,比他们不认识时还要冷淡三分。
也不是没有试过挽留她。
车祸的伤还在渗血,傅予深躺在病床上,眼看着说完分手的洛诗起身要走,他沉着脸拔掉手背上还在输液的针,从床上挣扎起身追上。
他看着前方那道纤细瘦弱的背影,恨不得胸口的怒意能化作一场大火,将她一起烧灼成灰。
他想质问她为什么不在乎他的伤,为什么要分手,又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跟他分手。
但她走得那样决绝。
自尊心压在他的舌尖,让这些剖白的言语全都在齿尖被咬得鲜血淋漓。
他还能做什么呢?
她已经走远了,她已经不肯回头,甚至不给他追问缘由的机会。
并且,他也不需要缘由,他们之间分手从不需要原因。
家境的差异,父亲的反对,朋友的闲言碎语,还有他不确定的飘忽未来和必须面对的聚少离多,每一条就足矣斩断他们的感情。
他们能继续下去,才需要他们无时无刻地对抗那巨大的阻力。
而现在,不过是一方不想再抗争下去了而已。
于是在春夜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他停下了脚步,目送着她走出这个春夜,走出这段他们竭力维系的感情。
“其实我们可以更早一点和好,你知道吗。”
傅予深嗓音微哑,眼帘半垂着,宽厚手掌捧着她脸颊,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肌肤。
“在纽约,我其实有很多次可以见到你的机会,我应该去找你的,我应该继续纠缠你,直到你和我复合的那一天。”
眼眶的酸涩蔓延开来。
洛诗哽咽了一下,忍不住告诉他:
“你知道我读研时,去过最多的艺术馆是哪家吗?”
傅予深静默不语地看着她。
“不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不是弗里克收藏博物馆,也不是现代艺术博物馆,”她眼里有泪,唇边却噙着一丝笑,“是加利福利亚的克罗克艺术博物馆。”
硅谷正坐落于加利福利亚洲。
也是傅予深在去纽约之前最初落脚的地方。
“每个假期,我都会去加州,假装是去看展,但其实曼哈顿哪里不能看。”
洛诗吸了吸鼻子,眼尾泛着绯色:
“可是,予深,加州为什么那么大,我去了那么多次,为什么一次都没有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