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远的路,走起来很累。但云凤霞一想到昂贵的医疗费,便咬咬牙坚持住了。
有时候需要留院勘察,也不敢租太久的病床。一晚上五十块嘞!她总是租一晚上,然后第二天晚上就干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她那会子总是做梦,梦见孩子喊她妈妈时的声音。
她的老师,也就爷爷,为了这事跑上跑下。求尽了村委会的人,可最后真的申请到医疗补助,云凤霞已经不在了。
那时是真的不仅要为钱发愁,还要经病痛折磨,磨得她整个人都消瘦憔悴。
爷爷杀了鸡,煲了鸡汤带到病房里来。说她的身子骨不能再这么弱下去了。
那阵子全村都在闹饥荒,天不下雨许多庄稼都枯了,牲畜也活活被饿死。身上又没有钱,爷爷把自己唯一留着过年吃的一只鸡给杀了。
云凤霞当时哭得泪流满面,病痛折磨着她面色惨白。她紧紧握着爷爷的手,说想给您磕头,却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日子真的太苦了。
云逸是她唯一对生活的希望。
她将生活的所有赌注都压在云逸身上。
索性,云逸健康且顺利的出生了。
云凤霞耗尽了所有力气,在听到孩子的哭声后,疲惫不堪地沉睡下去。
她睡了足足两天,情况不是很好。
生命结束的前一分钟,她突然醒过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喉咙里呢喃着。
一旁的护士瞬间了然,把摇床里的云逸捧到她怀里,“是个男孩!”
那就是“逸”了。
逸字,本义是逃跑,引申为超出范围、超凡脱俗、卓尔不群。
云凤霞用尽力气去亲昵云逸,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她的表情很高兴,情绪也略显激动。
护士正欲问她想说什么,突然就听到心电仪上很刺耳的“滴——”声。
云凤霞走了。
她苦难且短暂的一生,被暂停在这一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似要淹没整座城市。
直至消失不见。
21
气氛过了很久也依旧沉重且宁静。
在那本书的最后一面,夹着一张补助金的单子,就是连建华一直以来想拿的那笔钱。
云逸整双手都不自主地颤抖着将单子重新叠好放回去。
然后,他不堪重负地瘫坐在椅子上。
连城蹲下来与云逸平视,凑身环住他。轻轻安抚他的背脊,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尽量把云逸往自己身上压,想通过拥抱来缓解些云逸复杂的心情。
最后,两人似化成摊水,连城柔柔地安慰着:“还有我呢。”
他亲亲云逸的眼角,“哥,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