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有实质性的打扰就不一样了。
初春的土地,已经有了微微的松软,因为有独轮车,叶欣颜三人打尖就不可能离官道太远。
现在正值正午时分,大概是急着赶路,几匹马在官道上疾驰而过。随着马蹄声响过,漫天的尘土飞扬,直往路边坐着的叶欣颜的饭碗笼罩上来。
好吧,说的有点夸张,可是真的荡起很多尘土呢,他们正在吃饭好不好?
好吧好吧,官道是走路的地方,不是吃饭的地方,人家能骑马赶路的人,总是比他们这些贫苦百姓有身份的多。何况,就算不把身份考虑在内,她也没本事追上疾驰的马匹,去找人家麻烦。
认了吧。
可是可是,为嘛又要返回来,再重新来一遍呢?而且,为嘛那飞溅尘埃的马蹄返回来停在他们不远处?
她虽然落魄到这么个鬼地方,也极力适应这样的生活,可是也不好这么被人欺负吧,没看到人家正吃饭吗?
叶欣颜用手遮了一下饭碗,有些恼怒的抬起头看过去。
好吧,咱惹不起人家,还是算了。
看到五个人高马大的骑手,叶欣颜又把头低下来,准备夹起尾巴做人,背过身继续喝自己的野菜汤。又穷,又没武力值,不妥协,难道还要等更大的危险降临到头上吗?
正打算转身的叶欣颜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猛然抬头,再次看过去。
没错,打头的这人她应该认识,是那个江……,江什么来着?
叶欣颜转头看向金嬷嬷,却见金嬷嬷脸色青白,也向着她看过来。
看来就是了,她没认错人,五个人里面,打头的那个是原主的前夫江一凡。后面的几个人,是江一凡跟前的小厮,这几个人这时也都满面惊愕之色,见鬼一样的瞪着她。
叶欣颜警惕的看向江一凡,努力的安慰自己。在原主的记忆里,江一凡应该不会那么没品,非得要至她于死地。能摆脱她,已经是江一凡很满意的结果了。
而端坐马上的江一凡,确认这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妇人就是叶欣颜时,心里的吃惊地无以言喻。刚才也就是随意一撇,下意识觉得路边两人的身影似乎熟识,居然真的是金嬷嬷和叶欣颜两个。
虽然这个女人变化很大,但叶欣颜这三年给他找了多少麻烦?曾经让他心灰意冷,以为他的人生再也摆脱不了这个愚蠢的女人,几乎要破罐子破摔了。他对叶欣颜的认识自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
更何况还有金嬷嬷和她在一起。
这个女人的愚蠢是真的,可在逃离国公府这件事情上,却显示出超乎寻常的能力。要知道,在安国公府的追捕下,能逃出的人,还是两个没有准备的女子,可不是光靠运气就能成功的。
江一凡的目光在叶欣颜、金嬷嬷和齐友年的脸上打了几个转,微微皱了皱眉。怎么会有个老丈和她们在一起?
随后把视线落在叶欣颜手上那碗清汤寡水的野菜汤上。
安国公府去年年底传出消息,那个发落到家庙的嫡孙女,因为不适应家庙的生活,积郁成疾,已经故去了。
江一凡猛然听到消息,心里的吃惊非同寻常,叶欣颜身体如何、性情怎样,他是很清楚的,怎么可能积郁成疾?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死掉了?难道她在家庙还不肯安分,所以国公府把她处理掉了?
有了这个念头的江一凡,一面憎恶叶欣颜的不识时务,一面替这个身份显贵的女子哀痛。看起来,生在显赫之家也不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于是,在这里看到让他厌恶的叶欣颜,吃惊之余,心里也松了口气,她终究还活着,没因为他一定要和她和离而送命。
另一方面,江一凡也再次确定,这个叶欣颜真不是个守规矩的正经女子。被圈在家庙,竟然还能跑出来,让堂堂国公府都找不到,最终只能把她舍弃,直接宣布死亡。
而这个一向蛮横、跋扈、不讲理的国公府大小姐,虽然逃出来了,却也过的太惨了吧?他的眼睛盯着叶欣颜手里捧着的野菜汤上,这样的东西,她堂堂安国公府的大小姐,也能咽得下去?
江一凡的目光又转到叶欣颜的脸上,却发现叶欣颜脸上的惊讶、不满和警觉已经不见了,眼睛里闪着贼兮兮的亮光,直直的盯着他。
江一凡立时打了个冷战,这个女子有多难缠,他有着切身体会。好不容易摆脱了她,还是赶快离开吧,至于这个叫叶欣颜的女人到底死没死,现状如何,和他没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扯住缰绳,就要调转马头。
叶欣颜一看江一凡要求,立马就急了,大声叫道:“等一等!”
江一凡还是太过没经验,眼睛不由得回望了一下。
他身边的侍雨暗暗扶额,公子平日里也是个聪明的,怎么这时候就犯傻了?这还有什么好看的,到底是不是叶家的那个女人,和公子您有什么关系?难道还没吃够苦头吗?
叶欣颜就在江一凡回望的时候,赶紧迈前一步,说道:“那个,咱们也算是他乡遇故人哈。”
她没敢说他乡遇故知,估计照着原主过去的所作所为,这姓江的只怕永远也不想见到她,不论在哪里。
果然,江一凡冷脸看着叶欣颜,没说话。他乡遇故知,那是好事,遇到她叶欣颜算什么?
叶欣颜厚着脸皮,继续说道:“那个,你……能不能……”叶欣颜四下里看了看,见他们周围没什么人,才接着说道,“那个,你能不能,借我一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