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莺只得朝罗贵妃福了福身:“娘娘。”
罗贵妃道:“怪不得我一见你就喜欢,以后你可得常常进宫来瞧我。”
从头上拔下一支足金翘头钗,别在周莺鬓上,钗子下头坠着碧玺珠子,这钗极有分量。
周莺屈膝谢了,当着这么多人,贵妃看赏,拒都拒不得。
太后瞧着那钗欲言又止,终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另一边坐着的敏慧有些忐忑,姨母是怎么回事?不但没替她收拾这个周莺,反而把皇上御赐的那支姨母自己最喜欢的钗送给了周莺?这么给她脸面,岂不叫她更得意了?
敏慧是个直脾气,情绪是藏不住的,太后一眼瞧见她,笑道:“咱们敏郡主怎么了?气鼓鼓的,来来,叫本宫看看。”
敏慧刚被赐了婚,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高兴自己终于能和表哥做夫妻,另一方面又很失落,终是要走到这一步,才能逼表哥娶她。
战事在即,罗百益要领兵去北关的,这回万寿节回来,给他赐了婚事,家里是有想给他趁势留个后的意思,只是这想法太不吉利,谁也没敢宣之于口。
若非这回北漠情势紧张,只怕她还嫁不得表哥。
敏慧嘟着嘴上前,伏在太后膝头,撒娇地道:“太后娘娘,敏儿是心里羡慕呢,姨母生得貌美,可我们几个姊妹,没一个像姨母,都像父亲,生着一张凶巴巴的脸。”
说得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恰此时,外头令官传宴了。女眷的宴治在凌风阁,上下二层小楼,下层临水,上层观景,是个绝佳的好去处。太后就催众人起行去吃宴。
她和潼阳大长公主慢一步,待众人一出了大殿,屏风后就转出个人来。
“母后,可憋死儿臣了!”
来人三十多岁年纪,生得相貌堂堂,只是眸子透着几许戾气,是太后最小的儿子,也最为宠他。
这灵王年纪不小了,却是个跳脱性子,也不顾大长公主在侧,就毫无形象地指挥宫人快给他上茶。
太后无奈地笑:“你啊,若叫你皇兄知道,你躲在屏风后偷瞧人家女眷,不抽你才怪。”
灵王大咧咧地在椅上坐了,灌了一盏茶方道:“都什么歪瓜裂枣,京城就再没有美人儿了吗?那敏慧郡主生得人高马大,瞧背影我还以为是个男人,就这身板子,还倚在母后腿上撒娇,我这个犯恶心啊。怪不得罗百益瞧不上她,得皇兄赐婚逼着他娶。啧啧,这些东西可没我蜀地的美人灵秀。”
太后虎着脸道:“住嘴!你还敢说!王妃进门才几年,就给你气死了,后院养着乱七八糟的那些东西,别以为本宫不知道!”
灵王半点儿不怕,笑嘻嘻道:“母后,男人嘛,谁没个后院儿呢?难道都学皇兄,为着个病恹恹的贵妃,把整个儿后宫放着当摆设?”
太后斥他:“胡闹!你皇兄岂是你能比的?我瞧你是越大越没正经!你若真心瞧不上这些姑娘,也好,你就娶个瘦马当王妃,叫天下人耻笑你,你瞧我管不管!”
灵王扁了扁嘴,潼阳忙打圆场:“太后娘娘,您别生气,小弟,你这不是混账吗?是你闹着要娶王妃,太后娘娘为了你把所有一品大员的闺女都请了来给你一个个挑选,你还说这种话,不是负了太后娘娘一片苦心?”
灵王自知理亏,讪讪地道:“这不是没外人?当着母后和长姐有啥不能说的?”
顿了顿又道:“那安平侯府的小姐倒过得去。”
太后松了口气:“那就她?”
潼阳道:“太后娘娘,这位姑娘……”她欲言又止,太后就知有隐情。
“对了,前儿你是不是提过,想给远之聘这姑娘,是不是说成了?”
潼阳摇头:“前番遇见一个术士,给这姑娘批了命,命里无子,寿数无几,是个红颜早逝、不能承嗣的苦命人。”
太后心中一跳:“这可不好!前头的王妃便是无子早逝,可不能再给他娶个这样的。”
灵王不以为然:“能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抱一个养在她膝下就是了。再说了,女人活到四十来岁,颜色也便所剩无几了,不死还留着她作甚?”
这话一出,屋中宫人都觉胆寒。潼阳大长公主和太后都是老迈之人,灵王未免也太口不择言了。
灵王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一瞧两人脸色不好就打个哈哈,“母后,我是不介意,就不知安平侯他介不介意。”
顾长钧不齿灵王,平时连假装恭敬都懒得装,自己府里的闺女要嫁去灵王府,那就是拧成了一股绳的蚂蚱。
太后想到顾长钧的孤傲不驯,不免有些生气,灵王毕竟是她的孩子,旁人对自己的孩子不尊重,她自然不喜欢。但自己的大儿子做了皇帝,他信任顾长钧,顾长钧也为稳固这个江山做过很多事,她便是不满,也只能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