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笑咳了一声,问道:“何事?”
季仲卿的目光扫过师尊那件确实没有被凡尘事物沾染的衣袍,淡淡道:“你不是要再收个小徒弟?”
剑修的语气不太和善,也并不像这九重天之中人们宣扬的那样视师尊为父。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不过是一场赌局造就的。简单来说,吴笑打败了季仲卿,于是成了他的师尊。
季仲卿也不因此高看吴笑一眼,这着实令吴笑郁闷了许久。
说起小徒弟?吴笑想了想,前几日不知为何似乎确实下达了这种命令。不过心目中该有的小徒弟分明是个女娃娃。他将目光移至游弋的脸上,挑剔来挑剔去……最终眯了眯眼,于是压低修为,旋照境的威势在大殿内掀起又一阵狂风,朝游弋袭去。
季仲卿思及这不过是吴笑试验的手法,暂且退开一步。
游弋在吴笑动手的前一瞬就有所感应——虽说前一世由于灵气稀薄导致他无法修炼,但毕竟是千万年来温养而成的灵魂,又有了这具身体原主的贡献,神识已是全然超越了他如今的境界,不知奔到几重天去了。他绷紧脸蛋儿,双脚微微分开,含住一口气运行起功法。
下一瞬,那股威势却被收了起来,带着吴笑的一声:“咦?”
殿主大人一个闪身来到游弋面前,他看着瞪大双眼还在运行功法的少年,食指点在少年眉间。
“奇怪——”吴笑收回手,看着已经停止运法的少年,眼中多了几分趣味:“这功法,有趣!小娃娃,你哪里找来的?”
游弋假装不知,歪着头看着他。
反正自己又不会说话。
吴笑等了半晌也不见对方回答,不由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徒弟。季仲卿原本一双眼也正盯着游弋看,此时敛了心神道:“小师弟天生哑病。”
“天生哑病?”吴笑听闻这四字,脸色不知为何微妙地变了变。但是很快,他又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来,弯下腰点了点游弋的脑袋:“可愿拜我为师?”
在九重天内一拜师便是一辈子的事儿,入道之人的寿命可齐天地,这意味着一辈子都得为其鞠躬尽瘁,无论百年过后是否走的比自家师尊还要远,都放肆不得。于是人们拜师大多都挺谨慎的,再不然,反正天道又没说过只能有一位师尊……供着便是。
文中吴笑虽然不爱管事,但到底是个护短的人,容不得他人说自家徒弟半分不好。游弋就是冲着这点来的——至于以后入了魔道后该怎样,游弋暂时不想关心。反正这天道总不会让他好过的,好过一时就足够了。未来还长,再议不迟。
想到这里,游弋露出一笑来。他对着吴笑伏地一拜,因为口不能言,于是只能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而后腾出一只手在地面上划下“弟子游弋拜见师尊”几个大字。
吴笑见他那模样也忍不住弯了嘴角。他手一扶隔空托起游弋的身子,口中却道:“来,告诉师尊,你这是什么功法?”
这诱拐小孩儿的语气——游弋在心中撇撇嘴,颇为不满,但面上却是腼腆地微笑着,在空中虚划了几笔。
六个字:黛色,来处不明。
吴笑眯了眯眼,但是面上也没摆出信或者不信来。他拍了拍游弋的脑袋,随手抛出一枚乾坤袋,而后指了指季仲卿:“这是见面礼。以后好好跟着你大师兄,要是有你大师兄都搞不定的事儿,再来找我。”暗指自己可比季仲卿厉害多了。
游弋搞不懂两人的关系到底如何——毕竟文中这拜师的只是钟瑗瑗的线路,以游君临的视角来说,并不详尽。但上三天的人们总与中下三天的人们不同,游弋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地一施礼,乖巧地去捉季仲卿的袖子。
季仲卿对于吴笑的话也无任何表示,与游弋一同告退后出了主殿。天色还早,季仲卿目光清清冷冷地看了一眼这方对他而言毫无秘密的天地,难得舍得开口,介绍道:“扶摇殿占有三峰。除了主峰绮霞,还有侧峰堪远和珠阙。主峰是主殿安置之处,内设有扶摇殿内的护山法阵。堪远设有弟子们的修行之地以及处理杂务的堪远殿。珠阙是众弟子居住之地,你我等亲传弟子居于山脉的最高处,称为桃源。山谷外围可进,内围设有红绳处极为禁地,不可进……可想四处走走?”季仲卿说话很慢,显然不习惯一时间说出这样大段的话来。
游弋听见那禁地二字之时在心底无声地笑了一下。他拉过季仲卿的手掌,在其上写下:“师兄且忙”四个字后,指了指山谷内那篇郁郁葱葱的树林。
季仲卿思及那处并无什么危险,便点头同意了。送游弋下了山,大师兄翻出一块玉牌,交给游弋。其上刻有游弋的身份与名,内部刻画了简单的法阵。游弋双手接过,收进吴笑交予他的乾坤袋中。季仲卿心想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于是又吩咐了一句酉时必须回来,便施施然离开了。
游弋望着大师兄离去的背影,脸上那种腼腆的笑容一分分淡了下来。他揉一揉嘴角,往树林的方向去了。
禁地去不得?……嘿,不知打破规矩的魔物不是好魔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