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院长。&rdo;肖默抱着变回小孩子的吴兴快步走上前来,对着姬笑泽躬身道:&ldo;抱歉,回来晚了。&rdo;
吴兴噘着嘴揪着肖默的衣领冲姬笑泽抬抬下巴,话也不说,趾高气昂的样子颇为有趣,可自从知道这是神兽的化身,没人再敢上来揉捏他的脸蛋,反而觉得这小身板身上有神兽之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看出来的。
吴兴懒洋洋道:&ldo;好了,世界末日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散了散了吧。&rdo;
刚才肖默在空中特意嘱咐他,落地后只许变化成小孩子,吴兴摸不清到底是因为肖默觉得自己太惹眼了呢还是因为他不想别人看到这么惹眼的自己,想来想去又觉得未免自作多情,便作罢了。
姬笑泽伸手就去敲吴兴的脑壳,清脆响亮,接着用沾了灰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留下一个灰色的指印才觉得满意:&ldo;说什么废话?你难道不知道解决办法?!&rdo;
吴兴没好气道:&ldo;知道也不告诉你!&rdo;
唐毅笑呵呵地点头附和:&ldo;对对,那告诉我吧。&rdo;
吴兴冲他呲牙笑了笑,小脸一耷拉,扭头道:&ldo;也不告诉你!&rdo;
肖默听出吴兴情绪不太对,便替他表示歉意:&ldo;星星刚刚接受传承,太累了,我带他歇一会我们再谈吧,眼下。。。&rdo;
肖默看着后面聚集在此的人,叹了口气:&ldo;眼下还是先搭好营帐熬过这一夜才好。&rdo;
邱录的声音从另一面传来,一日未进水,他的喉咙早就发干,如今听起来嘶哑的厉害:&ldo;有那功夫过来搭把手。&rdo;他喊的是唐毅,后者翻了个白眼,却也没跳脚,前去接过了木材和绳索。
毕竟得给卫思风和他哥留出休息的地方。
姬笑泽觉得也对,便扭头摆摆手让大家去各自忙活。
众人不情不愿地四处散去,脚下的余震偶尔还会袭来,但大家已经习惯了在摇晃中平静地搬运物品,似乎把一切都看淡了。
肖默抱着吴兴在空旷处转了一圈,寻了个邱录刚扎好的营帐贴边坐下了。
吴兴懒懒地偎在他怀里,正在来回折腾他的腰带:拆了又系,反反复复。
&ldo;星星?&rdo;
&ldo;嗯?&rdo;
&ldo;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rdo;
吴兴不是扭捏的人,几乎是在肖默问出口的瞬间就直起了身子,搭着肖默的肩细细看他:&ldo;肖默,我有点难过。&rdo;
&ldo;为什么呢?&rdo;肖默耐心地问他,一只手环住小孩的腰,另一只手去抚摸他的软发。
&ldo;因为。。。苏其玉。。。&rdo;吴兴轻轻吐出这个名字,连着吐出一口气,把积郁已久的愤慨一并吐了出来:&ldo;他有什么错呢?凭什么这个世界这样对他。。。&rdo;
在吴兴的世界里,没有苏其玉这个名字,只有一个守在地宫深处的阴鸷白骨,六节手指咯吱咯吱发出诡异的声响,伴随着冰冷的机械音:&ldo;擅闯地宫者,死。&rdo;
吴兴没有对他产生过任何好奇,比如他为何守在这里,为何会生来六指,为何所有的介绍里他永远沦为恶人被贬斥的一文不值。
肖默的名字将会被刻在玄武石上,而苏其玉的名字,无人知晓。
不公平,这不公平。吴兴从进去万丈窟下便不住地质问,凭什么呢?为什么呢?但是没人给他答案。
就连苏其玉自己都甘愿接受了这份不公的命运,痛快的送别,不愿看向外面一眼。
他说:&ldo;我会守着这个缺口,等你们填补好再离开。&rdo;
而吴兴知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不会走,他会任由自己的身体在万丈深渊之下的黑暗里腐烂,任由他的名字被世人遗忘,却不曾埋怨过一句。
&ldo;你,在同情他?&rdo;肖默这么问。
吴兴点点头,又摇摇头,踌躇中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于是茫然地抬起眼睛去询问肖默。
肖默只是淡淡弯起唇角:&ldo;那就是他,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理由。&rdo;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每天在重复过着碌碌无为的生活,他们有的志向远大,有的甘于平凡,而实际上不过是在被时间牵着向前被动行走。
&ldo;我常常想,我来这世界上是为了什么,甚至说百年之后我会留下什么。&rdo;肖默看着远处升起的火光,温暖的光亮驱散了疲乏和恐惧,人们围坐在一起,以生来蜷缩的姿势迎面这个从来未知的世界,在沉寂的空气中感受生命的兴衰,感受原始的震颤。
&ldo;但后来我又想,我为什么一定非要留下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让后人去谈作话柄或者让人崇拜?不,星星,这不是我,也不是苏其玉。&rdo;肖默向后倚着营帐的支柱,仰面看着头顶有些灰色的天空,不见云层,不见繁星:&ldo;你看,星星多美啊。&rdo;
吴兴眨了眨眼睛,疑惑道:&ldo;哪里有星星?&rdo;
空茫的天际和崩裂的废墟一般无二,找不到任何附有生命痕迹的光彩。
&ldo;一直有的,只是现在看不见罢了,但是,这不妨碍它在那里闪烁,也不妨碍它的美丽。&rdo;肖默勾起吴兴有些出神的脸蛋,轻轻在他泛红的眼角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
&ldo;所以,那是他自己选择的地方,也是他想保护自己的地方,不需要任何理由,他觉得值得就是值得,他觉得不曾委屈,就不曾委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