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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大太太气得浑身发颤，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只顾喘气，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萧潜这些年对她恭敬有加，险些使她忘了自己的身份，此时面对盛怒中的他，她才知正室与填房之间的差距，并不是一个身份所能弥补的。爬到&ldo;大太太&rdo;的位子上又怎样?只要下一任齐国公不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便仍然什么都不是!

大太太死死盯着眼前这个&ldo;儿子&rdo;，眼中闪过怨毒的光。

叶梦阑一场筹谋又成了竹篮打水，再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大哭一声跑了出去。她的丫鬟们慌忙跟上，呼啦啦一大群冲出去，必定又会成为宾客们的谈资，但这会儿谁也没心情去理会她。

老太太皱眉拍了拍额头，素心忙上来替她轻揉鬓角。柳清竹退后几步，轻声道：&ldo;老太太可是乏了?这会儿外面已经在饮酒，咱们正好得闲，您不如先歇一阵，等宾客告辞的时候，您再出来露露面也就是了。&rdo;

&ldo;也罢，就依你。好端端的被人闹了这一场，没的生气。&rdo;老太太显然确实是乏了。

但即使气恼疲惫如斯，老太太略微佝偻的脊背却仍然给柳清竹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这种坚定，显然不可能是只靠养尊处优就能铸就的!

大太太含怒剜了柳清竹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柳清竹仿佛浑然不觉，萧潜却忽然伸出手来拉住了她：&ldo;清儿。&rdo;

&ldo;有事吗?&rdo;柳清竹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萧潜心中微微有些慌乱，却来不及细细斟酌，只得随口问道：&ldo;你可是在生我的气?&rdo;

柳清竹站定身形，微微一笑：&ldo;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又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若无事，不妨到前面去帮着招呼一下，免得被老爷说你偷懒。&rdo;

看到她云淡风轻的微笑，萧潜心中莫名地着恼：&ldo;你便没有别的话要问我吗?&rdo;

&ldo;爷希望我问什么?您若是有话要告诉我，又何必等我开口问?&rdo;柳清竹故作不解。

结缡数载，萧潜第一次在柳清竹面前意识到自己的无力：&ldo;我今日为叶小姐的事让你为难，你难道不该质问我吗?我得罪了沈君玉，又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替你洗脱冤屈，你难道不该埋怨我吗?&rdo;

柳清竹假装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愤怒，仍是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贤妻模样来：&ldo;你是我的夫主，我岂能质疑你的决定?你便是改了主意要迎娶叶小姐进门，我也只有替你张罗婚事的份，又何必自寻烦恼?&rdo;

她越是表现得谦退，萧潜心中的不安便越严重。他深知这个女人看似性情和顺，骨子里却是最有主意的，否则也不会在成婚当天就向他讨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柔弱却始终有自己的坚守，才是他认识的清儿。今日她忽然变成了一个无可挑剔的&ldo;贤妻&rdo;其中必然有诈!

她是在等待时机与他算总账，还是已经对他心灰意冷，打算就这样一辈子&ldo;相敬如宾&rdo;?

想到种种可能，萧潜已顾不得隐藏自己的恐慌，惶急地抓住了她的皓腕：&ldo;清儿，你可以生气，可以吵闹，但不可以这样疏远我!&rdo;

腕上传来微微的钝痛，让柳清竹收起笑容，眉心微蹙：&ldo;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可吵闹的。你心里一向都有自己的主意，我吵闹也没有用。不管你是要与沈公子绝交还是要迎娶叶小姐进门，我都只管接受现状就是了，你又何必在意我怎么想?&rdo;

这句话中已经隐隐露出了怨气，萧潜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ldo;你不必强迫自己做一个他们眼中完美的妻子，你对我有怨，应该让我知道;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也可以当面告诉我。&rdo;

柳清竹顺从地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她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已在心中划了一道深深的鸿沟，但可以确定的是，此时的她已经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了。

她既不肯问，萧潜只得拉着她的手，认真道：&ldo;今日之事，我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想必你应该已经猜到大半……是我心中对叶小姐存了愧疚，这段时日始终寝食难安……恰好叶家传来消息，说是叶小姐自从那日之后便茶饭不思，又不肯出来见人，我便与母亲商量下了帖子请她过府。她不肯见别人，母亲便安排我相陪，其实……也确实有旧事重提的意思。&rdo;

柳清竹静静地听着，不置一词。

萧潜却反而着急起来：&ldo;我知道这会让你难过，可我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当日我只是求沈君玉想个法子让婚事告吹，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毁了叶小姐的清白……我无法想象叶小姐今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这是我的错，我应该对她负责!清儿，我对你的心意丝毫未变，希望你可以体谅我的苦处……还有沈君的事，你也许会觉得是我太不光明，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我真的无法再和他毫无芥蒂地一起饮酒赋诗，宁可要他把我当作出卖朋友的无耻之徒吧!&rdo;

看到他眼中真切的痛楚，柳清竹微微有些动容。

她知道萧潜心地仁善，这一次叶梦阑的事，确实会让他很痛苦吧?其实细追究起来，她又何尝没有罪呢?虽然事情几乎是沈君玉一个人的主意，但……

她能理直气壮地说她自己完全无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