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父亲待我恩重如山,清儿自然不会忘记。&rdo;柳清竹带着几分嘲讽,勾起唇角温婉地躬身答道。
柳尚书满脸感慨之色,长叹一声道:&ldo;唉,你明白就好。爹爹也知道,将咱们柳家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你肩上,实在是苦了你了。只是形格势禁,不得不如此,还望你……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你是清楚的吧?&rdo;
柳清竹自然是清楚的。
她不但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更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所以尚书府的事,她怎么可能真的不关心?
何况,柳尚书纵有万般不是,也毕竟是她的……父亲啊!
吩咐了小丫头送柳尚书出门,柳清竹正要回堂上去,抬头却见一人带着满脸贼笑走了过来:&ldo;大嫂嫂跟柳尚书还真是&lso;父女情深&rso;啊,前面的客人都走光了,您二位竟还在这背人处&lso;密谈&rso;!不知道二位聊了些什么有趣的事,可以跟兄弟我说说吗?&rdo;
&ldo;原来是津兄弟。不是说这会儿王孙公子们都在西边园子里投壶嘛?你怎的有空到了这里?&rdo;柳清竹看清来人,只得堆起笑容随口敷衍,心中却在暗暗叫苦。
&ldo;我可算不得什么&lso;王孙公子&rso;,那般花架子的游戏我也没什么兴趣!要玩就玩真的骑马射箭,驰骋疆场那才是男儿本色,大嫂嫂觉得呢?&rdo;萧津满眼含笑,朝着柳清竹上上下下睃个不住。
&ldo;津兄弟的志气,自然不是凡夫俗子可比。&rdo;柳清竹一边敷衍,一边假装不经意地往旁边的小径上蹭去。
不料对方看穿了她的意图,竟一个箭步闪到前面,封死了她的出路:&ldo;今儿的事情已经完了,大嫂嫂何必急着走?跟做兄弟的说说话不好吗?&rdo;
他的举止太过放肆,柳清竹却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藏在衣袖下面的手忍不住攥紧,掌心之中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这地方是在一处厢房的山墙后面,只有两条小径相通,平时也偶有丫头小厮抄近路从此经过,这会儿为什么偏偏一个人也没有?
&ldo;大嫂嫂是在等人从这里经过吗?这可不太容易,据我所知,前面堂上似乎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大太太这会儿正在堂中给丫头小厮们训话呢,一时半会儿怕是散不了了!&rdo;萧津好整以暇地抱着肩膀,像欣赏架上的鹦鹉一样观赏着柳清竹的脸色。
被他的目光盯得心头发紧,柳清竹的额头也渐渐渗出冷汗来,她猜想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苍白得难看。知道自己的小动作瞒不过对方,她只得硬着头皮挤出笑容来:&ldo;既然如此,我也该到堂上去听训才是,不然太太可要生气了。&rdo;
&ldo;唉……&rdo;萧津露出怜悯的神色来,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柳清竹敷衍地行了个礼,就想从他身旁挤出去,萧津却仍是不肯让路:&ldo;大嫂嫂难道不想知道,大太太突然给奴才们训话是为了什么吗?&rdo;
&ldo;多谢兄弟好心,我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rdo;柳清竹满心气恼,几乎已没有耐心与他周旋。
萧津又叹了一口气,满脸悲悯地说道:&ldo;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这么天仙似的一个美人儿,不严严实实地藏在家里,反叫你出来为了琐事东奔西走,还要在大太太那里受那么多委屈。看着大太太训斥嫂嫂时那般尖酸刻薄的样儿,做兄弟的都心疼,真不知大哥如何忍耐得了!照我说大哥也实在太不像话,你的丫头也已经给他收了房,他还不知足,竟然还惦记着叶家那个残花败柳……真让做兄弟的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大嫂嫂难道就没怨过他?&rdo;
&ldo;各人有各人的日子要过,我的造化便是如此,不劳兄弟费心了。&rdo;柳清竹冷冷地说道。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别人家的事,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萧津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道:&ldo;这世上的事,还真是没处说理去。想我萧津最是怜香惜玉的一个人,偏被人说是花花公子;大哥那么作践脂粉,偏偏被满京城的人说是正人君子……唉,我真是有冤没处诉!&rdo;
&ldo;那可真是委屈兄弟了。&rdo;柳清竹用光了最后的耐心,暗暗打量着身旁的竹林,估算着自己清瘦的身形能否从万竿绿竹之中钻出去。至于狼狈不狼狈的,此时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萧津犹自挡在路中间喋喋不休:&ldo;若是换我娶了大嫂嫂这样一位娇美可人的妻子,我必定爱之如珠如宝,绝不肯让她受半点委屈!太太也好、奴才也罢,谁惹了我的女人,我定要她好看!至于旁的女子,那更是过眼云烟‐‐咦?大嫂嫂想走吗?这竹子缝隙里面,怕是钻不出人去的!&rdo;
柳清竹被他揭穿了意图,一时有些踌躇,脸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钻竹林夺路而逃,毕竟不是国公府的人该做出来的事,她虽然只是动了一下这样的念头,却已经觉得羞愧万分了。
这时萧津却出人意料地侧身让出路来:&ldo;看来大嫂嫂确实是心急如焚,倒是做兄弟的碍事了。既如此兄弟不敢多耽搁大嫂嫂的时间,您这便请吧。&rdo;
他忽然变得这样痛快,柳清竹心中反倒有几分不敢置信,迟疑了片刻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忐忑地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走过三步之后,柳清竹的脚下禁不住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