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正晃动着手指,逗得我都没发现自己半张着嘴,露出个舌尖在外面,张着爪子到处追逐他的指尖想要抱在怀里,突然帐外传来一道响亮的呼喊声。
“校尉,将军要召集各位练兵摆阵。”
“怎么这个时候……”贺若愣了愣,提高声音回道,“知道了,这便来。”
他把我随手放到桌上,打开我曾经躲过的那只矮柜从里面拿出一套里衣搭在柜顶,就宽衣解带起来,很快健壮的身躯就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中,皮肤上遍布着或新或旧的伤疤,每一个动作都让身上流畅漂亮的肌肉随着幅度紧绷松弛波澜起伏,由内而外的散发着纯男性的力量美。
他卷起褪下的旧衣随意擦干身上剩余的汗液,军队之中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的条件供你洗漱,我醒来就在战场,几乎要被那里的恶心的腐臭味熏死所有嗅觉细胞,以至于军营里这些酸臭的“男人味”对我来说完全不在话下,现在更是习惯得根本感觉不出来了。贺若又把我一把抓过去,找到衣服上还算干燥的一块地方把我给擦了一遍,特别是尾巴底下那一片“混乱”也被他抹得干干净净,我感激的在他手背上舔了舔。
彻底变成抹布的旧衣被他随手一扔,麻溜的套上新里衣,他抚平整衣服上的褶皱叹了一口气。
“这是最后一套了,啥时候才能到沛水边扎营啊……”
他把头上逃逸出来的卷毛重新塞回发冠里,对着模糊不清的铜镜左右打量了一番,又用粗齿梳(并没有多少实际效果的)耙了几下才满意地点点头,走到盔甲架前把反射着银光的战甲逐片的绑到自己身上,直到形成一幅完整的铠甲,没有戴头盔。
依旧把我扔进盔甲胸前的空隙里,越泽这回很兴奋,坚定地挡在帐帘前不让我们离开,贺若耗尽了口水他也只是从喉咙里滚动出呜呜声,一定要跟着我们出去。
“唉,真是,走吧走吧,我服了你了行不?”贺若是先妥协的那一个,拍拍狼的脑袋,狼满意的偏头在他手指上轻轻地咬了咬,军刀一样下垂的尾巴也抬高了许多,“走吧。”他一掀开帐帘,扒在胸甲边沿露出脑袋的我立刻和笔直地站在外面的小兵对上了眼,小兵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反复的看看我再看看贺若板得冷硬的面容,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样子。
“校……校尉……”
“恩?怎么了?”贺若皱着眉看过去,本就立体的五官顿时更加锋利,眼神冷漠中透着严厉,让蠕动着嘴唇的小兵瞬间收声,像小鸡一样安静地蜷缩起来——不是形容真正的动作,而是气质——,眼观鼻鼻观心的带贺若来到校场。宽阔的场地上站着密密麻麻数量巨大的士兵们,广场前搭着一座高于地面的看台,其他将军和校尉们都站在上面看着最后到来的他。
“咦,勾掠,你脖子上那是个什么玩意?”一个身披银甲的中年男人问道。
“越泽在战场上捡的,简直宝贝儿得跟媳妇儿一样。”贺若走上台站定,越泽小跑到他腿边一边喘着气,一边仰头看我,“你看他那样子吧,就像我要把他媳妇咋地一样。”
“他实在想媳妇你就给他呗。”另一个男人大笑着,张嘴就开了几句黄腔,让所有男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行了,”站在看台中心甲胄上的纹饰也格外复杂精美的中年男子捋捋自己胸前的胡子说道,所有人都停止说笑面容一肃,“贺若戟,你领丁队,夏侯岚你领庚队,摆阵厮杀。”
“是,大元帅。”贺若戟的应答和另一个人的重叠在一起,用力的抱拳让全身的银甲都咔嚓一声,他与那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满都是战意,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也快速起来。他与那人都走下看台翻身上马,各自与自己领的小队交流一番施令的暗号,便开始了对抗,在阵中游走。越泽仰天长嗥了一声,钻进人群里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间,贺若戟紧盯着胶着的战况,时不时发出指令变动阵型,指挥着他的小队左右突进,像是一匹饿狼紧紧咬在对方的中军之上。
对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侧翼切入他的队形之中。
我对战场和兵法了解不多,看着混乱的战况不明所以,贺若戟雷击一样巨大的心跳声渐渐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我在他的铠甲里转了个身,伸出爪子勾住衣服趴在他的心口,仰头看着他。他全神贯注的紧盯着战局,双眼亮得像是把满天的星辰都装在里面,目光扫过全局便成算在心,脸色紧张中却也带着一丝无可磨灭的傲气,双唇一碰发出一道道简明精确的指令,引导着他的军士一步步艰难的取得胜利。
好帅,我在心里叹道,忍不住左右甩甩尾巴。
“……是我输了,”他的对手遗憾的叹息一声,“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雏凤清于老凤声啊,不得了,不得了。”
“好,好,”大元帅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总算没给你师父丢人,你的攻势锐不可当以攻为守,可也曾在老夏的防守下左右支拙疲于应对,须知真正的战场切不可冒进,与各军配合等待时机再行奇袭方为制胜之道。”
“谢大元帅指点!”贺若戟想尽力维持住谦虚的表情,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他自动上扬的嘴角。